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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在他的愛中痛苦太多。」

  「能說明白點嗎?」

  「他愛的時候像換了一個人,他發瘋,使人受到傷害。我們弄不到一塊去,他傷人。」

  「老是這樣嗎?」

  「也許是的,但我不在乎,愉快勝過痛苦。現在更糟了,沒有愉快,只有痛苦。他想甩掉我。」

  「為什麼不甩掉他?何必忍受呢?」

  「他是我的丈夫。」

  雷切爾閃出一個念頭。「並且他是頭人之子。」

  愛特圖立刻做出反應,她的措辭充滿怒氣,「你為什麼這麼說?什麼意思?」

  「我想找出是否有別的你不理解的動機影響。」

  「我怎麼這麼對我講話!」她跳了起來,怒氣衝衝,站在雷切爾面前。「你和他串通一氣,我一直盡力對你耐心些。也許你公平,但他戰勝了你,像贏得所有女人一樣。你以為他沒有撒謊,你認為我撒謊,你認為我冷漠,你認為我不討人喜歡,你認為我只是為了權威才試圖控制他,你希望他休了我。」

  雷切爾趕快站起來。「愛特圖,不,我為啥要那麼幹?理智些。」

  「我很理智,我看透了你,你要他離婚,這樣他就為你而自由了,這是事實,你為你自己著想,不是為我,並且你反對我。」

  「噢,愛特圖,不——不——」

  「我看到你的臉就明白了真象,你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但別煩我。」

  雷切爾連忙追到門口,拉住她的胳膊想留住她。愛特圖甩掉了她的手,打開門,一溜煙走了。

  雷爾爾打算追出去喊住她,但沒有這麼做。關門時,她想起了在主事會也出現過這種情形。她曾想剔出莫爾圖利的名字,但沒有這麼做。接著他明白了為什麼,打了個冷顫。憑著直覺的某種感受,愛特圖已經窺視到了雷切爾的潛意識,已經看出了雷切爾視而不見的東西——雷切爾在同她競爭她的丈夫——雷切爾是在治療她自己,而不是他們倆的任何一個。

  雷切爾站在門邊,陷於自責的痛苦中。

  過了好大一會,她的心神方定,理智占了上風,可以作決定了。她必須永遠不管他們倆的事了,她得到胡蒂婭和主事會的其他人那裡將這個案子交回去。

  作為一個實地考察者,她可能是失敗者。作為一個女人,她不會成為一個傻瓜。

  後半晌,湯姆·考特尼帶著莫德和克萊爾在公共托兒所呆了半個多小時。

  托兒所有4間屋子——實際上是一間70英尺長的大廳用三堵隔牆間開來——沒有什麼家具,只有一些竹杆、木塊、人和獨木舟的小雕像,拉斯馬森船長從塔希提買來的廉價玩具,成碗的新鮮水果,全是用來哄孩子的。

  幾個2到7歲的孩子蹦蹦跳跳地進出房間,追逐嬉鬧。兩個年輕婦女(志願每次服務一周的母親們)在照料他們。據考特尼講,照料不是強迫性的。孩童來這兒全憑自願或母親的意願,沒有嚴格的時間表。有時,孩童們在指導下分組遊戲,唱歌或跳舞,但大多數時間他們愛幹什就幹什麼。青少年自由放任。

  考特尼解釋說,老賴特起初想引進一種源于柏拉圖的極端體制,新生兒要從父母身旁拿走,放到一起餵養。因為分不出誰是誰,父母們就按要求把所有孩子都看作自己的孩子去愛。然而,這一夢想為海妖島嚴禁亂倫的律條所粉碎。如果賴特的計劃付諸實施,以後就會出現兄妹互婚,因為不知道他們的血緣關係。波利尼西亞人對這一想法深惡痛絕,考特尼引用布裡福特的話說,不是道德觀念使土人不接受亂倫,確切地講,這條禁忌的存在是因為古老的神秘原因,因為,母親潛意識地愛她們的兒子,想避開她們的女兒的競爭。

  後來,老賴特向波利尼西亞人讓了步,並且從未反悔,因為他們的體制用一種不那麼激烈的方式吸收了他自己的主意。賴特對海妖島上養育的孩子的唯一重要貢獻就是公共托兒所,一直保留到現在。

  當他們3個在最後一個房間觀察孩子們玩耍時,莫德和考特尼討論起斯波克和格塞爾戒律的優點,並同海妖島上的相比較。克萊爾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倆談話,一邊觀察著房間裡的娛樂活動,不覺聯想到自己,心中又湧起近來對馬克不讓她生孩子產生的不滿。

  她覺察到考特尼細長的身影朝門口走出。「我們到外面看看,」他說。「外面太熱或下雨時孩子們就在裡面玩,大部分時間他們在後面像小野人一樣廝鬧。」

  克萊爾和莫德跟著他從開著的門走進野草叢生的院子,周圍既無牆也無籬笆,開放的三面只有稀稀拉拉的樹和灌木叢為界,除了少數幾個在跳躍、扔石頭,外面的大多數孩子聚集在就要成為他們的遊戲室的工地周圍,個個都在為這座矮小的草房搬運竹杆和樹葉子。克萊爾看了一會,發現只剩她一個了。考特尼已經帶莫德到一株古樹傘蓋般的蔭涼下去了。莫德慢慢地在草地上坐下,活像一隻飛艇著地,考特尼則在她旁邊一屁股坐下。不一會,克萊爾也同他們坐到了一起,舒適地伸開雙腿。

  克萊爾知道,考特尼在留意著她,而不是孩子們,但她佯裝沒注意。然而,由於感覺到這一點,她努力使自己儘量優雅些,像在博士爾吉斯鎮卡諾瓦倚到波裡納·波那帕特身上那樣。同這位自逐的芝加哥律師不斷地接觸,並沒有使克萊爾對他失去興趣。儘管12天前他向她揭示了他自己的過去,在克萊爾眼中他仍然是個謎。那次以後,他又多次談到自己,但都沒有新東西。偶爾,他像一個玩斯塔德牌戲的人,一次只翻開一張牌,讓她獲得一星半點他生平的事實,根據這個線索只能對他增加一點點瞭解。他已經確立了嚮導和指導二合一的角色,當他的聽眾離得太近時,就用玩笑或譏諷讓他們離開些。

  她突然決定要讓他知道,她已覺察到被人觀察。她斂住笑容,坦白地迎著他的視線,但他卻笑了。「我剛才一直在看你,」他說。他越過莫德對她說話,好像莫德不在那兒。莫德也確實像不在一樣,完全沉浸到孩童們的遊戲中去了。「你同外面這些小女孩一樣,活像只弓腰的貓。」

  克萊爾感到失望。她想扮演的是卡諾瓦,代表的卻僅僅是瑪麗·勞倫辛。「是這兒的氣氛,」她說,「遊戲的氣氛,對小女孩大有好處。」她瞥了一眼正在蓋草房的孩童們,然後轉向考特尼。「你喜歡孩子嗎,湯姆?」

  「當然,喜歡。」他又補充說,「更喜歡自己的。」

  她吃了一驚。「你自己的?我不知道?」

  「我是要讓你相信,」他說。「我的意思是,我會喜歡自己的,許許多多自己的孩子,許許多多小傢伙在我身邊。」

  「我明白了,」她說著,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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