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三海妖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但是雷切爾知道她是在自欺欺人。愛特圖根本沒有站在莫爾圖利和她自己之問。主要阻力是雷切爾執意要通過心理分析同莫爾圖利溝通。越往下進行,證明困難越大。她對他講年輕女子的陽物羡慕或青年男子的去雄恐懼,莫爾圖利會放聲大笑。她對他講戀母情結罪和不可接受欲望的轉移時,莫爾圖利就嘲笑她,直到她眼看要流下淚來。

  漸漸地,雷切爾得出一個結論:上世紀末在崇尚狡辯的維也納由一個了不起的大鬍子猶太人創始的一種心理治療體系,效果不怎麼好,即便在一種文明中產生點效果,也不是針對西方那種緊張社情的。對雷切爾來說,將她的那些關於在一個有高度學問、精心妝扮、壓抑、物質化和競爭的社會產生出的神經病人和心理病患者的知識,同一人相對懶散、不很頑固、享樂主義、隔絕的,並且許多價值觀都相反的半波利尼西亞社會聯繫起來,的確很費勁。是的,雷切爾能夠看出,如果弗洛伊德、榮格、愛德樂在三海妖上接管主事會,他們一定會被絕望驅使互相進行分析。

  但是,雷切爾接著看出,這是又一個藉口。在她和成功治療莫爾圖利之間的障礙,不是愛特圖,不是西方精神分析,說來說去,是她自己。她的病人的安然、缺乏規矩、男子氣,使她害怕,放不開手腳。她無法追問他有關的問題,沒有追問途徑,因為他強大而她虛弱,而且還不敢讓他明白這一點。優越的知識倒是挺好,它使你可以控制在貝弗利山上的一間帶空調的辦公室,它使你可以控制一個被有秩序的社會判定有病的人。另一方面,它作為你的唯一武裝,在原始叢林中都不會給你力量。碰上了一頭巨大動物,一頭自由逛蕩、靠本能和欲望生存的動物,用上述智慧、自我、超自我之類是治不了他的。你該做的是避開近距離接觸,拼命跑開。

  現在,獸中之王的配偶就在她的面前,這個配偶代表著雷切爾已經著手解決的一個現實問題的一半。必須做點什麼。雷切爾看到來訪者已經放下杯子在等待,一隻手的手指不安地在草裙的腰帶上摸索。雷切爾喝完自己的茶,將杯子放到一邊,努力顯出她的職業風采來。

  「我再重複一遍,愛特圖,你來了我真高興,」雷切爾說。「你對我的工作有所瞭解嗎?」

  「我丈夫和婆母已經告訴我了。」

  「好,我是說你同意我來幫助你和你的丈夫解決你們的問題。」

  「我沒有問題。」

  雷切爾預料到她會不為所動,因此不感到驚奇。「就算沒有,可你丈夫上訴主事會,基於你們存在婚姻麻煩而要求離婚,這件事交到我這兒了,我只不過是想在主事會的位置上提供服務。」

  「我沒有問題,」她重複說。「他有問題,是他上訴的。」

  「我是事實,」雷切爾承認這一點,想起了莫爾圖利第一次來訪時也做了類似的否認和指責。「然而,如果一樁婚姻的一方不幸福,也就表示另一方也可能不幸福。」接著她補充說,「在某些情況下是這樣。」

  「我沒說我幸福,我可以幸福,問題是他。」

  「好了,你願意讓你們之間的事情繼續下去嗎?」

  「我不知道……有可能。」

  雷切爾不能讓這種情形繼續下去,她得讓愛特圖敞開。

  「你知道我天天見你的丈夫,對吧?」

  「是的。」

  「你知道他講的是他自己的生活以及他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是的。」

  「你知道他講了什麼?」

  「是的。」

  「愛特圖,我已聽了他的一面之詞,為了對你們倆公平,我要聽你的。他日復一日地告訴我,你不友好,不愛交際,行事不像個妻子,我只好相信她該離婚——就是說,如果我只聽他的就會如此。但只聽他的是不正確的,我必須聽聽你的,兼聽則明。」

  愛特圖的臉第一次出現了變化,她的鎮靜瓦解了。「他撒謊,」她說。

  「你肯定?他怎麼撒謊?」

  「他說我行事不像個妻子,我行事比村子裡的任何一位妻子都不差。他說我不友好、不愛交際,根本不是一個妻子,其實說的只是一件事。他的感情不比一個孩子多。他不懂得一個妻子不只意味著一件事,而是許多事情。我為他做飯,我收拾他的屋子,我對他很好,我照顧他,這些對他都是白搭,只有一件事起作用。」

  雷切爾等著她往下說,可她沒有。「你說只有一件事管用。是什麼?」

  「肌膚之愛,那就是妻子,別的什麼也沒有。」

  「你反對肌膚之愛——我們稱作性交——你拒絕嗎?」

  愛特圖的臉第一次顯出憤怒。「反對,我沒有。拒絕,我非這樣不可。婚姻就沒有更多的內容了嗎?一周3、4次,我是接受的,我感覺正合適,我投入。但是從早到晚,天天如此,行嗎?那是發瘋。一個妻子無法滿足他,100個妻子也不能,這不叫婚姻。」

  雷切爾不禁打了個冷顫,愛特圖的說法與她丈夫的說法竟然如此不同令她大感為難。「你說的同莫爾圖利說的不一樣,」雷切爾說。

  「他告訴你的不真實。」

  「他告訴我,除了對他最重要的那事,你完全是個出色的妻子。他說你冷漠,總是回絕他。他說他要求的在這兒很正常,但你一個月只跟他睡一、二次覺。」

  「這是撒謊。」

  「他說他不斷地到『共濟社』大棚去得到滿足,是嗎?」

  「當然。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能滿足他呢?」

  「讓我問點別的,愛特圖,當你同他睡的時候,你愉快嗎?」

  「有時候,我愉快。」

  「大部分時間你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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