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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不可思議的是鮑迪使用「女的」這個詞勾起了馬克的一綹清新記憶。他又一次聽到了昨晚的原始音樂,又看到了舞臺上那個土著女孩的形象,聳起的紅紅奶頭,露出的肚臍,閃光的肌肉和秀美的小腿。她的影子在他眼睛裡徘徊,優美地扭動著。特呼拉,這是她的名字,特呼拉,有著輕捷的舞步。

  鮑迪,皺紋縱橫的雙手疊放在膝蓋上,耐心地等著,馬克脫口說道,「女的。」

  「很好。」

  「最好是個年輕人,」馬克補充說。「因為你將做我母親的知情人,我相信她將得到一幅從一位男性尊者的觀點描繪你們社會的完美圖畫。作為對比,我感到我應該得到某位年輕人,或許二十幾歲的女孩的觀點。」

  「結過婚的還是未婚的?」

  「未婚的更好些。」

  鮑迪考慮了一下。「有那麼多——」

  馬克已經拿定主意,想實現頭腦裡的幻想,此時正是失之不再的難得機會。「先生,我心目中的人選是——像你的侄女。」

  鮑迪顯出一絲驚訝。「特呼拉?」

  「她在我看來相當聰明和有教養。」

  「是這樣,是的,」鮑迪說,他仍在思考。

  「當然,如果你有任何相反意見——或者感到她可能不好合作或者害羞——那麼,任何別的女孩將——」

  「不,我沒有任何不同意見。至於特呼拉,她是註定要出走的,她是我們的年輕女孩中那種同勇敢的男青年一樣心寬的女孩子,隨時準備尋求任何新事物……」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好象在自言自語,然後,他盯住馬克。「你要特呼拉到底有什麼想法?你將如何進行?」

  「非正式談話,再也沒有別的,」馬克說。「每天在她有空時談一個或者至多兩個小時。我們將像你我坐在這兒這樣坐著,我提問題,她作回答,我將記大量筆記,這就是所有過程。」

  鮑迪顯出滿意的神情。「如果就這些——很好,她能行的。當然,合作的決定必須由她來作。然而,如果她知道我批准了,她肯定會同意……你何時開始?」

  「今天,如果可能,現在就開始。我們需要幾個短暫的過程讓她適應,使她不拘束。」

  20

  鮑迪轉過身,一隻手作喇叭,喊道,「瓦塔!」

  就像打開玩偶箱一樣,一個約14歲的瘦男孩從隔壁房間竄出來。他彎著腰跑向鮑迪,在他面前單膝跪下。鮑迪用波利尼西亞語講著,講話的韻律讓馬克以為他是在背誦一首長詩。足有1分鐘,叫瓦塔的男孩一直在低頭傾聽,最後低聲說了一句聽命的話,站直身子,向牆的方向退去。

  鮑迪又轉向馬克。「是個聰明小子,我侄子的兒子,他會記住的,他將向特呼拉解釋清楚,她自己會作出判斷。現在他要帶你到她那兒。她是住這兒的,但覺得太擁擠,便甜言蜜語地從我這兒哄去了她自己的地方。我對兄長的女兒毫無辦法,她總是有法對付我。」我揮了揮青筋暴露的手表示結束。「你可以去她那兒,那個小子會領你去。」

  馬克站起身。「我無比感激。」

  「如果今天或以後她不合作,回來找我,我會給你另找一個。」

  「謝謝你,陛下。」

  男孩打開門,馬克跨出去,走進太陽地裡,那男孩一跳就跳到了他前面,為他帶路。第一次,馬克引到了村子的最盡頭。同昨天上午午飯前一樣,場地上很空曠,一群光腚孩子在溪中嬉鬧,兩位老婦端著盛滿水果的碗在蔭涼裡踽踽行走,3個男人扛著甘蔗艱難地走過木橋。

  靠近那座巨大的共濟社棚屋時,男孩突然拐向左邊,過了一座橋,招手讓馬克跟上。他先竄向那排大草房,上了一個臺階向隱在石壁下更深處的第二排住房走去。

  他站在一座窄草房的門前等著,馬克走近後,他說,「特呼拉在這兒,你別動,我去傳達鮑迪的話。」

  「好的。」

  他敲了敲藤條門,將耳朵放在上面,聽到一個隱約的女人聲音,高興地向馬克點點頭,鑽了進去。

  馬克在太陽底下等候,猜度著男孩受命告訴她些什麼,她會說些什麼。讓特呼拉當知情人的主意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一時衝動作出的決定。作為一個人類學者,他的行動似乎太匆忙。她也許太年輕,太膚淺,不會提供什麼有價值的情況。按理說,他應當多打聽打聽,多花點功夫,多見一些可能的知情人,直到發現那個夠格的人物——也許是一個同部落不一致的人物——有主見,喜歡說話的人物。按理講,他還應該找個男的,最好是同他年紀相仿。同一個男人,友好關係更容易建立。同一個女人,這麼年輕的女人,關係就比較難建立,因為女人往往不對男人講心裡話。然而,特呼拉昨晚相當坦白,太坦白了。回想她那短短的講話,他現在肯定她是誇大其辭了。一句話,她有一種過度的空虛和某種不誠實,這使她更不像一個可靠的知情人。那麼,他為什要她?而且毫不遲疑?他根本就沒考慮作為一名人類學者的角色,他所關心的只是作為男人的角色,這是他的背叛,第一次造反,是反艾德萊、反瑪蒂、反克萊爾。

  他看到男孩滿面春風地走出來。

  「她說行,她非常高興幫忙,」瓦塔說。

  「好,謝謝你。」

  「她說等一等,一會就來,我要告訴頭人。」

  男孩告別匆匆而去,一會便消失在下面的草房後面了。馬克仍然盯著男孩的去向出神,他感到心情很舒暢。他正按自己的方式行事,想到連筆記本和鉛筆都沒帶不禁心裡好笑。他不知道向這個女孩問些什麼,而確實又有許多事情該問。他對她的道德,處理同男人的關係,以及昨晚吹噓的勇敢很感好奇。在白天,沒了卡瓦酒和棕櫚汁的作用,她還會那麼坦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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