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三海妖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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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她明白自己在爭論中扮演了一個被動的角色,聽憑塞纓爾森博士和林德博士左右聽眾,占盡上風,只有點到她的名字而不得不講時她才開口。通常,她在這種爭論中表現都是不錯的,可今天下午,她心裡明白,表現得太差勁了——說錯話、說廢話、生搬硬套——就差沒罵出口來了。 雷切爾模模糊糊地覺察到,討論已經結束了,聽眾們的問題正在向他們3人湧來。有兩個問題是提給她的,而她的兩位同事則要對付一打以上的問題。牆上的鐘告訴她,罪快要受夠了。她靠到椅背上,考慮著同喬的可能的攤牌。 突然,她聽到叫她的名字,這意味著有人給她提出一個問題。她在木椅裡挺了挺身子,想把問題完全聽明白。 聽完了問題,她裝出思索的表情——喬可能早已看透了她這一招——然後開始回答。 「是的,我明白,太太,」她說。「我沒有讀過你提到的他的深受歡迎的那篇東西,但如果其內容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可以開誠佈公地聲明無論如何我決不會動一動深受歡迎的那話兒……」 她的聲音猶豫、迷惑。一陣嘈雜的聲音打破了聽眾的沉寂,緊接著是咯咯笑聲,現在又爆發出一陣不高的竊笑和嗡嗡的說話聲。 雷切爾遲疑了,迷糊了,胡亂地了結道。「——好了,我相信你掌握了我說的要點。」 令人費解的是,全部聽眾一齊大笑起來。 喧鬧聲裡,雷切爾無可奈何地轉向林德博士,而他兩頰紅紅,兩眼死死盯住前方,好像不得不假裝沒有偷聽一場桃色事件一樣。雷切爾趕緊轉向塞纓爾森博士,他在拐著嘴笑,也是正直向前看著聽眾。 「他們是怎麼了?」雷切爾對嘈雜的聲音小聲說。「他們笑什麼?」她想記起她說了些什麼,關於不要動那篇雜誌上的文章去尋求任何東西——尋求任何東西——那篇文章——那受人歡迎的一篇——篇——東西——忽然,她喘了口氣,對塞纓爾森博士耳語說,「我是……」 而他,仍然兩眼盯著前方,用一種令人興奮的低嗓門從嘴角裡回答道,「恐怕,德京博士,你那說漏嘴的毛病又犯了。」 「噢,上帝,」雷切爾咕嚕著,「你是說我說漏嘴了。」 主持人敲他的小槌子,秩序很快恢復了,於是後面的問題和回答將漏嘴事件湮沒了。雷切爾告誡自己不得再說話了。繼續呆下去,木然坐在那兒亮相,是對性格的一次考驗。當別人的說話給她提供了一道保護的屏障時,她的心思又回到了學生時代和當時讀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日常生活中的精神病理學》中的「語失」:「一次,有個少婦在社交界表現自己——她說的話令人感到是在激情的伴隨下和在許多種發自肺腑的情感的壓榨下沖出口邊的:『是的,一個女人如果要使男人高興,她就必須長得漂亮。男人則輕鬆多了,只要他有筆直的『五肢』就足夠了!……在我所用來治療和消除神經過敏症狀的精神治療法過程中,我經常面臨著從病人偶然嘣出的話語和冒出的幻想中發現其思想內容的任務。儘管病人盡力想隱瞞其思想內容,然而又會無意地背叛了自己。」 雷切爾沉思了一會這個,又用幾秒鐘想了想自己的「語失」,發覺討論會已經結束,宣佈休會了。她站起身,走下講臺,悄悄地離開,她清楚今晚要寫兩封信,一封給約瑟夫·摩根,是好是壞,向他吐露她的問題真情,讓他決定是否願意等她,直到她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另一封給莫德·海登,告訴她雷切爾·德京將處理好自己的問題,準備在六、七月份隨隊到三海妖去呆上6個星期。 莫德·海登拿起克萊爾打出並寄給在新墨西哥州阿爾布開克的薩姆·卡普維茨博士那封信的複寫本,讀信前,她轉向克萊爾。 「我希望這能打動他,」她說。「我們很需要薩姆參加。他不僅是位出色的自由植物學家,而且是位傑出的攝影家,少數具有創造性的人物之一。我擔心的只有一件事——見鬼,薩姆是個顧家的人,而我偏偏忘了邀請他的妻子和女兒一道去。也許他們去不成問題,但我盡力想使考察隊小一點。」 「如果他堅持要帶上全家又怎麼樣?」克萊爾問。 「那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當然,薩姆對我太重要了,我想任何條件我都會接受,即使帶上他的爺爺、鬈毛哈巴狗和溫室……得了,我們還是往好處想吧,沒有過不去的獨木橋。我們等著瞧薩姆怎麼說吧。」 06 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薩姆·卡普維茨鎖上暗房門,穿過幾碼寬潮濕的草坪來到石階上,疲憊地登上石階跨進門廊,在門外的柳條躺椅旁停住了腳,吸進一口涼爽、乾燥的夜空氣,清涼一下頭腦裡的暗房氣味。吸進的空氣像美酒一樣令人陶醉,他閉上眼睛,連著吸入和呼出幾次,然後睜開眼,欣賞了一刹成排的路燈和向格蘭德河延伸的星散的住宅燈光。路燈好象在閃爍和移動,帶著黃色的威嚴,就像他去年在墨西哥的薩爾蒂約和蒙特雷之間看到的一個夜間宗教隊伍的火把一樣。 他靜靜地站在屋廊下,不願放棄這個地方和在此看到的景色所帶來的快樂。他對這周圍的環境,對附近阿克馬和聖菲利普的塵土飛揚的村莊、平坦的牧場和澆過的辣椒地、藍色的美麗山巒等的感情是深厚和不可動搖的。 他痛苦地想到是什麼帶他到這兒,對一個從誕生到長大成人對紐約的布朗克斯一無所知的人來說是一個如此不令人喜歡的地方。戰爭——希特勒戰爭期間,他結識了厄恩尼·派爾。薩姆是一個新聞官員和信號部隊攝影師,他在大學裡的生物學學位派不上用場只好不提;派爾則是一名戰地記者。在3個太平洋島子上他們曾一塊長途跋涉,薩姆總是大談太平洋植物生態學的奇妙,而派爾在薩姆的催促下則講他對家鄉新墨西哥州的寧靜的感情。派爾在一次戰鬥中死去數月後,薩姆從部隊退役來到加利福尼亞。他買了一部破舊的車子,自東南部向紐約開去,決心在埋身於首都教育的單調生活之前看一看這個國家。 他的路線穿過阿爾布開克,一到這個城市,他就覺得不拜訪一下派爾太太、厄恩尼的茅屋及其周圍的一切就無法離開;他已故的朋友生前經常懷著無限的愛談論這一切。薩姆在愛爾瓦拉多旅館的一個4塊錢單間裡住了下來,聖費車站就在旅館隔壁。洗整、吃飯、到服務台問了一下之後,他驅車穿過熱乎乎、靜悄悄的商業區,路過村莊式的大學,上了吉拉德大道。他向右拐上一條鋪過的街,由於他死去的朋友生前的描寫,這兒顯得是那麼熟悉和親切,向前走了1英里,兩旁盡是土坯房子,再往前街面變成了石子路,過了幾個街口,便到了吉拉德大道和聖莫尼卡大道的拐角處。厄恩尼·派爾曾說過,他的茅舍在南吉拉德大道700號,一幢有灌林叢的拐角上的房子,水泥門廊,一隻叫奇塔的狗,房子是白色的,但屋頂是綠瓦,表示嚮往和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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