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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他坐在那兒一言不發,無法動彈。

  「米凱爾,怎麼回事?難道你也成了盲人?」

  「上帝,別——」

  「用不著那樣。有了愛情,用不著看見什麼,只要感覺就夠了。」

  她張開雙臂。他脫去鞋,跪在床上,慢慢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抱在懷裡。

  他的整個身子緊緊貼著她,她也感覺到了什麼。「你在顫抖,米凱爾,」她說,「為什麼?因為警察?」

  「因為你,只是因為你。」他牢牢地抓住她那堅挺的奶頭,感覺自己也慢慢變硬了。

  她貼著他的耳朵說:「不要擔心什麼童貞,我——我不完全是一個——不過那都是些年輕人的遊戲。我從沒跟一個真正的男人做過愛,一個英俊的男人。」

  「哦——我也不是。」他壓低聲音說。

  她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對我來說,你就是我想要的英俊男人。」

  他更緊地摟著她。

  「你要我嗎?」她呼吸急促地說。

  「我要你,親愛的——比世界上任何一件東西都要想——我要你……」

  「愛我吧,親愛的米凱爾。」

  ……隔了好一會兒,他倆終於平靜下來,分開躺在床上,但雙手仍連在一起,互相親熱地呼喚著。米凱爾後來發覺納塔爾有一會兒沒有出聲。他湊近一看,她雙唇仍帶著微笑——在黑暗中睡著了。他朝她深情地笑了笑,然後把毯子拉上蓋住她的雙肩。

  最後,他自己也安靜地躺在床上。多少年來,他從沒體會到如此的平靜。他很奇怪,那些積壓在心頭的怒氣都一下子蕩然無存,留在他身上的,是這個年輕姑娘的柔情蜜意。

  慢慢地,睡意開始襲來,但他仍在琢磨著他在盧爾德,在這張床上的目的,現實,重要的現實又慢慢浮現在眼前。

  從眼前柔情蜜意的愛撫中重新回到現實,哪怕是極其短暫的現實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當他躺在這張床上,又回想起他的深仇大恨和來此地的目的時,感到十分為難。但他童年和少年在巴斯克度過的歲月,他父親的被殺、以及那些奴役他的惡棍的畫像,又一幅幅地呈現在眼前,重新激起他的義憤,喚起他的仇恨。

  想到睡在他身旁的這個可愛的姑娘,他感到有些後悔。他正感覺到的一切同他對她的情意顯得格格不入。她,親愛的人兒,是個對那個美麗動人的故事深信不疑的人,她狂熱虔誠地相信她能重新恢復正常生活的能力。而他,也許應該,同某些叛變行為妥協,而重新陷入某種形式的對敵鬥爭中。為了解放他的同胞,他必須摧毀這個欺哄他同胞的騙局。但是這次摧毀行動,也會永遠摧毀納塔爾的希望,把她的愛情扼殺殆盡。

  然而,他心裡明白,此事勢在必行。他必須忍受這巨大的損失,甚至對偉大的愛情自己也要負下難償的情債。

  啊,納塔爾,納塔爾。當一切完了,我取得成功後,請務必予以理解。

  但是,他知道,她對此永遠不會理解的。

  與此同時,他突然想到,他必須偷偷摸摸地背著人幹,因而也許永遠幹不成。到處都有警察,也許到第八天結束時警戒都不會放鬆。

  假如找不到機會把炸藥弄進山洞,那又怎能炸毀它呢?

  墓地,他有了一個念頭,頓感柳暗花明起來。他想到一個辦法,一個明天他可以付諸實施的辦法。此法假若奏效,他就有可能成功,一舉永遠地將這聖母瑪利亞趕跑。

  18

  上午八點五十分,盧爾德教會新聞發佈局的米歇爾·德瑪裡奧特步履輕捷地走過山洞前的玫瑰廣場,來到了盧爾德醫療中心。緊隨其後的是這座城市的最新客人,保羅·克萊因伯格博士和他可靠得力的助手,護士埃絲特·萊文森。

  這是克萊因伯格博士第一次親眼目睹盧爾德這座城市在白天的景象。儘管到處都是宗教題材的雕塑石刻,以及沿途眾多的坐在輪椅上和躺在擔架上的重病患者,又加上他對這個宗教聖地不無擔憂之心情,但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不管叫什麼名字的遊行場地,在夏日陽光下,依然呈現出一派安詳的氣氛。

  在昨天晚些時候,克萊因伯格博士和他的助手乘坐國內航空公司的最後一班飛機,從巴黎飛抵盧爾德。當他們在盧爾德機場走下飛機時,夜幕已經降臨了。新聞發佈局的這位女士,駕著她的轎車正在機場等候。在從機場到他們下榻旅館的短短路途上,克萊因伯格博士由於是從他在巴黎的辦公室直接去了奧裡機場,又直接飛到了這個位於比利牛斯山脈腳下的鄉村城鎮,早已是精疲力竭,根本無心再透過車窗觀看盧爾德沿途的風光。位於格羅特大街的阿斯托裡亞旅館,早已為他們預定了兩間普通單人問。他首先和在納維爾的妻子愛麗絲通了電話,告訴她和孩子們他已經平安抵達以及讓他妻子記下了他要去的地方的電話號碼,然後,他立刻上床倒頭便睡,一睡就是幾個小時,中間沒有醒過一次。

  此刻,他們走在路上,克萊因伯格注意到他的助手是多麼的冷峻孤傲。他非常地瞭解她。他知道由於她的德國父母都慘死在納粹毒氣室和焚燒爐中,使她成為一個孤兒。所以,她對一切形式的盲動和狂熱都極度不安。克萊因伯格在這種環境下倒沒有感到有什麼不適,因為他的父親遠在希特勒崛起之前就從維也納遷往了巴黎,成為了法國公民。他本人在法國出生,儘管在法國少數人心目中一直存在著某種程度的反猶主義思想,克萊因伯格仍感到他是屬￿這個國家的一部分。他對盧爾德這個天主教聖地的瞭解非常有限,但是他對法國文化的知識卻非常淵博,頗有造詣。他曾從報紙和雜誌上一次又一次地讀到了有關伯納德特和聖母顯靈以及有關山洞的介紹,而且對盧爾德奇跡般地治癒病重患者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克萊因伯格對盧爾德這個聖地的瞭解,除了零星地讀了一些報道外,還來自他曾潛心閱讀過的有關亞曆克西斯·卡雷爾博士的三本書——一本是有關亞曆克西斯·卡雷爾博士本人的,另兩本是他撰寫的——有關他在1903年作為醫學專家訪問盧爾德時的情況。克萊因伯格應邀加入了盧爾德國際醫學鑒定委員會,這是專門為身患骨癌的伊迪絲·穆爾太太奇跡般康復之事再次鑒定而在巴黎組建的醫學委員會。他是在應邀加入之後,才閱讀的有關卡雷爾的這三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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