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七〇


  他們就這樣一直交談到淩晨三點。多半由霍勒斯述說,而保羅則盡力勸慰,幫助他排憂解愁。

  這時,保羅記起了這一切。在他迎著朝陽,駕著福特車通過貝爾——埃爾時,保羅想找出,對這件事的回顧,是什麼仍使他不安。他為好朋友感到傷心。這個沒得說,是自然的事。

  但一切推到這上面未免過於簡單。還有更自私的東西,他揣摩,那恐怕因為,這一切直接引起了他對單身漢狀況的聯想。

  這不啻又是一塊加在不斷緩慢升高的牆上的磚,這堵牆把他與一個女人,任何他可能要娶的女人隔開了。每塊磚上,都有一個數字。總有一天,這個數字的屏障會變得太高,使人難以逾越。內奧米只不過是一個映象而已,一個他曾經刺探過的數百名——無名的數字——婦女的映象,用科學的語言,告訴他她們的隱私。一切都歸到愛上,而婚姻變成了撫愛方式的多少多少次數,各種姿式的多少多少次數,性欲高潮的多少多少次數。也許,說實話,這就是它的全部。如果是這樣,它就使婚姻變成一塊淒涼的領地。更甚的是,他寧願要修道院的孤獨,或者還有什麼別的?他早就見過的所謂美滿牢固的結合,還有他很久以來所抱有的羅曼蒂克的幻想。又待如何呢?什麼溫情脈脈,什麼生兒育女,又有什麼?我要把你們統統拋在腦後,維克托·喬納斯。

  保羅駕著他的敞篷車轉向那段狹窄公路的最右邊,讓開過來的一輛運貨卡車駛過去。這之後,他又看了霍勒斯一眼,不由得對他的遭受沉重打擊的朋友增強了憐憫之情。

  「感到好些了吧,霍勒斯?」

  霍勒斯將視線從小貯藏櫃移開,茫然地對著保羅。「我會好起來的……感謝昨晚上你聽我說了那麼多的話。

  「別傻說了。」

  「你知道我剛才坐在這裡想什麼嗎?我在想我星期一為什麼真的喝成那個醉樣子。」

  「哦,你看見她……」

  「不錯,但是,問題不在於僅僅看見她。所發生的情況是我只看了她一瞬間——這是那夜以來的第一次——在那一瞬間,我知道我還與過去一樣地愛她。它把我的五臟六腑都抓住了。真是可怕,因為我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這當中沒法控制。

  她,就在那兒。一個肮髒的東西,而我愛著她。她走了以後,我不在乎我做了或說了什麼。我只是想見她,昨晚我沒有告訴你——我感到害羞——可是我跳出座位,像個瘋了的傻瓜一樣沿著通道去追她。她不在門廳或門外,我往返沿著這條街和其它街尋找她。我沒有找到她。我決定在電話簿中找到她的住址,然後去看她。不錯,她的名字出現在電話簿上,後來,我有些害怕——有個全然陌生的人。我知之甚少,與那傢伙在草地的那個——因此我決定我最好先喝一杯,韋斯特伍德地區周圍沒有酒吧。我問路上的行人。他告訴我那是因為這裡有所大學的緣故。你知道嗎?所以我便駕車開到靠近名叫皮科的另一個街區,找到了一處地方,喝醉了,我身體很糟,不能去看她。能夠回到旅館就夠幸運了。可我不能將她忘掉。我該怎麼辦。我想她已經完蛋了,已經死了。我把它藏在一間舊隔離艙裡,忘掉了。後來,又復活了,而我卻處在崩潰狀態下。我定是瘋了。你怎麼能去愛一個妓女?」

  保羅一直盯著道路。「她不是妓女,」他慢慢時說,「她是個婦女,是你的老婆,她病了,需要幫助,而且你愛他。」

  「我愛她,但是,那卻是萬分苦惱的事。」

  「它可能是。不錯,我想很苦惱。」他看見了一處金屬路標,那箭頭向左指向桑賽特·博爾瓦德。「呐,幾乎到開幕時間了。我們最好返回布裡阿斯。」

  ※        ※         ※

  卡斯·米勒聽到薩拉·戈德史密斯對他的提問所做的答覆時,挺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懷著忿恨的心情凝視著屏風。這個蕩婦,他想,這個肮髒的不誠實的浪娘們。

  他先前說過:「下面將有一系列的婚外遇的問題。」他提問道,「除了你丈夫外,你有沒有與一個或幾個男人有過性交關係?」他對她的回答是如此的肯定,還未等到聽她回答他就在密碼記錄上劃上了「從來沒有」的符號。」

  她卻回答:「有一次。」

  卡斯不相信他的耳朵。「對不起,你是說結婚後除你丈夫外你曾經和一個男人有過關係?」

  她有點緊張地回答:「是,有一個。」

  卡斯發現,很難保持他聲音中不流露出不滿的口氣。「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發生的?」一定存在情有可原的情況。肯定是,很久以前的事,她那時還傻乎乎的,不成熟,喝醉了酒。

  她卻回答。「剛才。」

  這個淫婦。他的腦子抽動了一下。他很生氣地劃掉了他已經寫上的符號。他在劃的時候在紙上都戳上了個洞。

  她愚弄了他,因而他對她很鄙視。通常,他對這種回答司空見慣,思想上早有準備。但她的外貌和先前的歷史把他欺騙了。

  會見定在上午9點進行,卡斯因睡過了頭來晚了。當他從會議室到他辦公室時,他看見貝尼塔領著她朝他的方向走過來。他看見她那柔和的頭髮在後面挽成了一個舊式的髻,戴著一副本本分分的眼鏡,穿著一件很整潔的、有點守舊的方格衣服。那眼鏡,那平跟鞋,成熟的身材,那副進步的、體面的家庭婦女的整個外表斯騙了他,不過,主要還是那副眼鏡。

  當她在屏風後安頓好之後,而她也準備好了——這個薩拉·戈德史密斯——她的歷史進一步加深了他對她的尊敬之情。

  她的回答會是理所當然、合乎道理的。她35歲。她丈夫並不是勁頭十足的人,他在提問中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配她也許恰到好處。結婚12年,兩個孩子,大聖日到猶太教堂祈禱。不愧是一個賢妻良母。

  「什麼時候發生的?」對她的不忠實詢問了一句。

  「剛才。」她回答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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