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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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將話筒安放在電話機上之後,瞥了薩姆一眼。她拿不准他聽沒聽到電話中的談話。他仍深深地沉浸在最近的股票買進賣出指數中,而且顯而易見,對剛才這一切並沒有在意。她不吱聲地注視著他,正像最近她常常這樣做的一樣。她那右手很有特性地放在心上(那裡藏著那件秘密的事情)。她懷疑他有沒有看見她比他們初次相遇時所見到的更多的情況。她想,如果他仔細觀察一下的話,他也許會有所驚詫的。 薩拉·戈德史密斯把她的黑髮很時髦地在後面挽成一個圓發卷。儘管她那沉重的黑框眼鏡給她一種十分嚴肅的外表,但在她不戴眼鏡時,她的臉襯上沒有修拔的眉毛和寬鼻子,倒是像個典型的拉丁人,在上午初晨時分顯得很柔和。她35歲。 她那縱深的乳胸和渾圓的臀部仍然很堅挺並富有彈力。她不像薩姆,她從來沒有讓自己失去控制過,為此她感到很驕傲。即便結婚12年,並且有了兩個孩子後,她的體重上下浮動沒有超出過5鎊。 這時,她歎了口氣,向桌子移動過去,倒了一杯茶,對著她的丈夫坐了下來。越過他的報紙,她直盯盯地看著他的手臂和他那厚下顎臉看得見的那一部分,心裡產生出一種超然度外的憐憫。雖說他只比她大4歲,但他卻變成了一個——至少在她的眼裡——肌肉臃腫的鄉巴佬。她早已忘卻早年她需要他的堅實,她對他為他們的安全所做出的頑強的奮鬥所表示的贊許。她所記得的只有12年以後,他漸漸變成一個遲鈍的、毫不敏感的、沒精打采的、好坐不願動的人,一個對他周圍世界強烈刺激和了不起的進化不感興趣的人。他所有的只是對他的男衣店、他的孩子、他的後花園和他的放在電視機前的高背椅的著魔般的關心。至於性愛,他像是盡義務,大喘粗氣,每週一次,在星期六的晚上,從來沒有使她滿意過。對這一點,薩拉想,假若做愛時還有點浪漫色彩,或者至少有點樂趣的話,也許還可容忍。但是,它一直是對吃飯、睡覺和要幹的家庭雜務單調需求的一種附加。呵,他當然是個好人,心地善良的人,這點毫無疑問。可是他是在那種鬆弛的、感情脆弱的、猶太人似的特殊方式中,是好的、善良的,難能道歉或者去喊或者表示感激,在這個活生生的世界裡,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她曾經讀過《包法利夫人》,而且還記得其中幾行:「她的內心深處在等待著要發生的什麼事情。像遭受船難的水手一樣,她把絕望的目光從她那悽楚孤寂的生活的上方轉過去,一動不動地望著,尋找遠處地平線上迷霧中的白色風帆……不過,對她來說,什麼也沒有發生。上帝的意志就讓它這樣。」 從那之後,她總是想,她瞭解埃瑪·包法利比她瞭解布裡阿斯中任何女友更深刻。 「已經9點30分了!」她聽見薩姆喊。他站立著,正在朝上推他的領帶結。「如果我每天早上像這樣遲到,他們就會把你掠奪得防不勝防。那些助手一旦發現你行動鬆弛,他們就會佔便宜。我無時無刻不發覺這個問題。」他帶上他的法蘭絨上衣走了出來。「不過在家如此舒服,誰能離得開?我喜歡與我的妻子和孩子在一起,我喜歡我的家。」他站在薩拉的面前,整了整衣服,「這難道是罪過嗎?」 「這很好。」薩拉說。 「這或許,因為我在變老的緣故。」 「你為什麼總使自己比你實際年歲看上去還老?」薩拉說,話語比她原想表達的還要尖刻。 「這使你感到討厭了嗎?好吧,我再變成甜蜜的16歲。」 他彎下腰,而她的臉兩眼閉著在等著。她感到他的龜裂的嘴唇放在她的上面。「好啦,6點見。」他說,直起了腰。 「好。」 「今晚幹什麼?阿——哈,7點有胖丑角演出。也許我們應在起居室吃飯,這樣還可以看。」 「好吧。」 他走到門口。「你今天有特別要幹的事情嗎?」 「逛商店,放學後還有傑麗的牙科約會——一大堆事情。」 「一切稱心。」 她一動不動地坐著,諦聽著他的皮鞋跟在水泥地上發出的聲音,聽著汽車門打開時的咯吱聲響。稍過一會,轎車發出咳嗽似的響聲,開始動起來。她聽見它向後倒出車道,然後開走了。 她快速地喝完茶,摘掉圍裙,走進臥室。她站在帝國牌梳粧檯前,目不轉睛地對著鏡子。她的頭髮梳理得很好,格子花襯衫穿著合體。她打開她的草編手提包鉤扣,掏出口紅和鑲鏡粉盒。她仔細地搽了搽腮,然後在唇上塗上了柔和的胭脂紅。 她再次在鏡中端詳了自己一會,然後轉身走到雙人床中間台架上的電話前。 她拿起話筒,急促地撥動了一會兒,然後等待著。電話鈴響了三聲,傳來了他的聲音。 「喂?」 「我是薩拉,馬上到那兒。」 她掛上電話,急得氣也來不及喘地繞過床,走進洗澡間。 她拉開澡盆邊的抽斗,把手向裡深摸過去,找那個帶拉鍊的藍色小包。她重新回到梳粧檯前,用手撫摸了一下那個小包,觸動了一下大膜片的邊緣和那小管避孕膏。她把小包扔進草編手提包裡,從抽斗裡抓了一件桃紅色的開司米衛生衫,急匆匆地走出房屋,朝停車場方向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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