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文·華萊士 > 洛杉磯的女人們 | 上頁 下頁


  厄蘇拉·帕爾默是個愛挑剔的、好「打破砂鍋紋(問)到底」的人。說話尖銳,直截了當。假若她問「你好嗎」時,她的意思是要知道,精精確確,你從早晨到晚上如何?還有,昨天過得怎麼樣?一點不容大而化之的回答,不能有絲毫的含糊其辭,要不,她是不會滿意的。從她那閃閃發光的褐色的大眼睛裡所觀察到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得是確切的、明瞭的,讓人能理解的。

  這時,她一隻手放在打字機的間隔棒和鍵盤上,一隻手拿著聽筒對著耳朵,繼續——這已經是這次電話的最後幾分鐘了——用一些對有關查普曼到布裡阿斯考察的提問折磨凱思琳。

  「說真的,厄蘇拉,」凱思琳強壓著怒氣說,「我壓根兒就不知道為什麼查普曼博士挑選我們作為他的最後的實例,我所知道的只有擺在我面前的這份發佈稿上所說的情況。」

  「好吧,那就把它讀一下我聽,」厄蘇拉說,「我只是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搞清楚。」

  厄蘇拉聽得見電話對方凱思琳手中的稿紙翻動的沙沙聲。

  她諦聽著,當對方用發幹的嗓音在電話上讀著那文稿時,她把眼睛閉起來,以便使聽力更集中。凱思琳讀完後,厄蘇拉睜開眼。「我猜想,」她對著話筒說,「就這些東西,可憐的查普曼博士。他會大失所望的。」

  「你的意思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他從這幫自己根本不瞭解的冷淡的長舌婦身上打算瞭解什麼?我能看到的是他問特麗薩·哈尼希她最願當個什麼,她肯定會告訴他,是當一個藝術經營商的老婆。」

  「我想我們與其它地方的婦女相比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也許有。」厄蘇拉表示懷疑地說。

  「我能告訴格雷斯你打算出席這次會嗎?」

  「當然羅。無論如何我不能失掉這個機會。」

  厄蘇拉掛上電話之後,又後悔自己惹得凱思琳不愉快。她似乎察覺凱思琳有點生氣,而且常常如此。這樣一來,事情就太糟了,因為她真誠地尊敬凱思琳,並且想要獲得她的友誼。

  她所認識的布裡阿斯的所有的女人當中,她感到只有凱思琳在智力方面能與自己相匹敵,更何況,凱思琳具有一種難於描述的氣質——這是一種使婦女成為貴夫人的氣質,一種良好教養的、人們口頭上常說的儀態萬方的風度。在這上面,或者在某一部分上面,還增添上一種具有財產的富貴氣。誰都知道,凱思琳從她父親那裡繼承了一筆財產,她的財產足以維生,不必去做工。有一次,厄蘇拉在她為《家庭》雜誌所寫的每月一次的特寫中,涉及城郊富裕婦女的平均情況時,用的模特兒就是凱思琳。她疾妒凱思琳驚人的美貌:她那泛著光亮的黑頭發,修束得短而漂亮;她的富有挑逗性的綠眼睛;小而周正的鼻子;豐潤的鮮紅色的嘴巴——所有的這些和莫迪格聯尼的脖子,安放在身材修長、童貞似的優美的軀體上。

  厄蘇拉將轉椅搖轉過來對著打字機,對著她書房的壁鏡斜瞟了一眼,重對節制飲食暗下了保證。不過,從鏡子裡看自己,令人大失所望。她天造地設地趕不上凱思琳·鮑拉德。她是大骨架的身量,從腮到肩膀到臀部都如此,體重總是135磅。有一次,在一次聚會上,一個酒鬼就曾說她像一個身體過重的夏洛特·布朗蒂。她肯定,這是因為她把自己的暗褐色的頭髮從當中徑直向下分開的緣故。儘管如此,她喜歡這種文學的引喻。對一個41歲的婦女——一個已經做了母親的女人來說,她沒有忘記提醒自己本週末寫信給戴文,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來沒有像她的父親,她保養得不錯,並且對那雙小手和完美的小腿頗有點沾沾自喜。再說,哈羅德喜歡這個樣子。而且,除此之外,她是薩潑霍而不是特洛伊的海倫,是木塞的薩潑霍,更不是萊斯博斯島上的。她所具有的會更耐久。

  她又砰砰啪啪地在打字機上幹起來。還有一個小時她就得離開到機場,去會見伯特倫·福斯特和他的妻子阿爾瑪。儘管從許多方面來說,福斯特並不是她的一個理想中的出版商——他的粗魯和庸俗常常令人不願接近。他辦《家庭生活》雜誌的興趣,重在商業利益而不是文學,有時讓人很感失望——不過,他確實是夠精明的,能從他的眾多的自由撰稿人中挑選了厄蘇拉,並提拔為這份發行面頗廣的家庭雜誌的西方編輯。

  這時,厄蘇拉打好了她的概要,把它從打字機上抽下來,並開始進行校對。這份概要構想巧妙,措辭迎合了福斯特重金錢的偏見,並借此提高了自己所幹工作的分量。概要包括了頭半年她辦公室的活動。它強調少花錢,辦大事。它建議,花費很少的額外費用,採用某種具有誘惑力的方法大做廣告,使她的部門具有更大的權威性和更廣的報道範圍。

  「最親愛的?」這是哈羅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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