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黑色警局 | 上頁 下頁


  「我等到救援車來到以後才進行。」她看了看被告。4月的那天清晨她遇上的這個人渾身邋邋遏遏,喝得酩酊大醉,今天卻變成了整潔而又時髦漂亮的生意人模樣,他身穿筆挺的三件套西裝,挺括的白襯衣,打著一條漂亮的領帶。卡爾·布倫特伍德年近五十,有一頭銀灰色頭髮和一張飲酒過度者都會有的浮腫的臉。他在紹森歐克斯101號高速公路旁的萊克斯汽車行賣舊汽車。

  「你能告訴我們前去援助的警官的姓名嗎?」阿特沃特問道。

  「吉米·湯森。」雷切爾說。

  「湯森警官到了以後你就進行了酒精檢測,」他繼續說,「那麼你得出的結論是什麼?」

  「結論是被告剛喝過酒。」雷切爾回答說。「他走路東倒西歪。他既不能碰到自己的鼻子,也不能準確地數數。另外,被告渾身上下散發出濃烈的酒精味道。我通知他因為酒後驅車他要被拘留,並告訴他警方還會將他登記入冊準備傳訊他。」

  「你這樣說了以後被告幹了什麼?」

  雷切爾清了清嗓子。「他拍了我一下。」

  「他有沒有以任何方式打過你?」

  「沒有。」她說。「但他拍了我以後,就拉開褲子的拉鍊,然後朝我的腿和鞋上小便。」

  審判廳的旁聽席上有五個男子發出了格格的笑聲。雷切爾猜想大概他們是被告的朋友或者親戚,也可能是從汽車行來的和他一起做生意的推銷員。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他們,心想他們能否想像得出警官們經受了怎樣的難堪啊。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湯森警官在哪裡?」

  「他就站在離我只有五英尺的地方,靠近我巡邏車的尾部。他看到我遇上了麻煩就走過來幫助我。」

  「你給被告上手銬了沒有?」

  「我幫著湯森警官一起給他上了手銬。」雷切爾說。「布倫特伍德一邊罵一邊掙扎。我們兩個人才制服了他。」

  「上了手銬後是誰搜他的身的?」

  「湯森警官。」她回答得很快,律師對於這一方面的證詞已經仔細交待過她了。「我回到車上去叫一部拖車來拉被告的車。」「你看到湯森警官從被告左邊的口袋裡取出了一支0.22英寸口徑的手槍嗎?」

  「我看……」雷切爾停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被告聲稱手槍是被栽贓放在他身上的。他發誓說湯森小聲告訴他他會為此付出代價,並且對他說沒有人向警官撒了尿還能逃脫得了的。持有隱藏的武器會構成重罪,而被指控酒後開車只是樁輕罪。吉米。湯森希望雷切爾說她看到他取出了手槍,以此證實他說的事。阿特沃特也希望雷切爾這樣說,但在他倆面談時,他堅持說明自己絕對無意鼓動雷切爾作偽證。他稱這是「重新校正她的記憶」。在湯森發現手槍時,她已進入自己的警車去要拖車了。她怎麼能夠發誓她看到了自己明明白白井沒有看到的東西?

  「我是在湯森警官把槍拿給我看的時候才看到了它。」她最後說道,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顫抖。「我沒有看見他從布倫特伍德先生的口袋裡掏出那把槍。」

  邁克·阿特沃特沉下了臉。「問話完畢,閣下。」他說完一下坐進椅子裡。

  第二章

  雷切爾被被告律師盤問以後,感到筋疲力盡。她知道湯森提供證詞起碼需要一個小時,因此就坐上電梯來到地方檢察官的辦公室。它在向四面延伸的法院樓群的第三層上。這幢樓群與縣監獄毗鄰,由地下隧道連接在一起。不管她要等多久,她得弄明白為什麼邁克·阿特沃特要在法庭上揭開她過去發生的事。

  她在大廳裡等著檢察官回來,已經打了幾次磕睡了。年輕的接待員不斷地瞧她。她走上前去問她是否想喝杯咖啡,因為她看到雷切爾在上個星期到辦公室來過,知道她是一名警官。「是的。」她說。「謝謝你,那太好了。」

  「我兄弟在洛杉磯當警察。」這個女招待邊說邊捧著一大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送來了。她有深褐色的頭髮和淺黑色的肌膚,年方二十出頭。她朝雷切爾同情地看了一眼。「今晚很難,是吧?」

  「他們都很難。」雷切爾說著將頭倚靠著椅背。她丈夫是園藝設計建築師的時候掙的工資相當高。但是他的病經久難愈,他們的醫療保險已無力支付了。等到他生癌病去世的時候,夫婦倆的積蓄早已耗盡,雷切爾還背了一身債。她賣掉了在文圖拉縣的房子,那房子漂亮極了的後花園是喬設計的。後又租了一幢便宜些的房子,就在附近的橡樹林市。賣房子剩下的錢都用來還債了。她去百貨商場工作以維持生計,但是扣除了兒童醫療費和其它有關的開支後,所剩的錢連付房租都夠嗆。

  雷切爾閉上眼睛,想把這些令人痛苦的回憶趕走。然而,聽著空調機發出的低沉的嗡嗡聲,她的思想又榴回到了阿特沃特法庭上的那些問話。那些有關綁架的盤問又將那個殘酷地結束了她童年的日子活生生地帶回來了。她坐在那兒一邊繼續等待,一邊從頭至尾地回憶那天的情景,以前也經常會這樣。

  記得她當時還只有十歲,住在聖迭戈那幢房子裡,她正要跨出前門,紗門在她身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接著就傳來了她母親的聲音:「別忘了買麵包。」弗朗西絲·麥克道爾在進門處叫道。

  雷切爾踢開撐腳架,雙手緊握手把。這輛新的自行車就像救火車般鮮紅,裝有鍍克羅米的擋泥板。這是母親在上個月買給她的生日禮物。她父親應募參加了海軍,但雷切爾一生下來他就拋棄了這個家。弗朗西絲到外面教鋼琴以養活三個女兒。

  雷切爾不願意放棄父親總有一天會回家的希望。她不相信母親告訴她的那些事,說他不再需要他們了,他很可能已經有了個新家,有了比雷切爾和她的姐妹們更有教養的小女孩。雖然她已不記得父親,但母親將他的照片放在壁爐架上。雷切爾認為他穿著白色軍服很帥。

  隔壁的女孩在走廊上玩拋接子遊戲。「嘿,雷切,」她說,「要是讓我騎騎你的車,我就給你五分錢。」

  「誰也休想騎我的車。」雷切爾說著,呼地一下擦過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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