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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第七十八章

  史達琳記住了她所需要的車號。開上幾個街區回家打自己的電話嗎?不,回頭去打投幣電話。她道了個歉,從一個年輕女人手上奪過黏糊糊的話筒,放進了幾個25美分的硬幣。那女人叫來了雜貨店的保安。

  史達琳往華盛頓辦事處鷹岬的快速反應部隊打電話。

  史達琳在那裡工作過很久,他們都認識她,便把她的電話轉給了克林特·皮爾索爾的辦公室。她一面對付著雜貨店的保安,一面在兜裡掏出更多的硬幣。那保安一再要她出示身份證。

  皮爾索爾熟悉的聲音終於在電話裡響起。

  「皮爾索爾先生,大約在5分鐘以前我看見3個人,也許是4個人,在賽夫威停車場綁架了漢尼拔·萊克特。他們紮破了我的車胎,我無法追蹤。」

  「那是一輛公共汽車吧,你打警察局APB。」

  「跟公共汽車沒有關係。那是一輛灰色貨車,掛殘疾人牌子。」史達琳告訴了他車號。

  「你怎麼知道被綁架的是萊克特呢?」

  「他……給我留下了一個禮物,在我的車下面。」

  「我明白了……」皮爾索爾不說話了,史達琳突然落入寂靜裡。

  「皮爾索爾先生,你知道,這事是梅森·韋爾熱幕後操縱的。肯定是他。別的人不會這樣幹的。他是個迫害狂。他會把折磨死萊克特博士當做快樂的。我們必須對梅森·韋爾熱所有的車輛進行監視,同時請求巴爾的摩聯邦檢察院發出命令,搜查他的住宅。」

  「史達琳……天哪,史達琳。聽著,我再問你一次,你可以肯定自己見到的一切嗎?你再想想。再想想你在這兒做過的每一件好事。想想你發的誓。在這兒說過的話是收不回去的。你究竟看見什麼了?」

  我怎麼說呢——說我並不歇斯底里嗎?每一個歇斯底里的人都會這麼說的。她在轉瞬之間明白了自己在皮爾索爾眼裡已落到了什麼田地,也明白了他的信任究竟有多麼廉價。

  「我看見了3個人,也許是4個,在賽夫威停車場綁架了一個人。我在現場發現了漢尼拔·萊克特博士的一份禮物,是一瓶依甘堡酒,是在我出生那年釀造的,上面的條子是他的筆跡。我已經描述了那車的樣子。我現在是在向你報告,鷹岬的克林特·皮爾索爾。」

  「我立即當做綁架案辦,史達琳。」

  「我馬上來。我可以被任命參加反擊小組。」

  「你別來,我不能准許你加入。」

  阿靈頓警察來到停車場之前史達琳沒有離開,這真是太失策了。她花了15分鐘才糾正了發給各點的公報上關於那輛車的錯誤。一個膀闊腰圓、穿高級皮靴的女警官記錄了史達琳的證詞。那女警察的罰單簿、手機、梅司彈和手銬以各種角度從她碩大的屁股上鼓了出來。她茄克衫的扣子之間大張著。這位警官不知道該把史達琳的工作單位定為聯邦調查局還是「無」。這時史達琳預計到了她的問題,令她生了氣,工作慢了下來。史達琳指著那貨車經過的隔離帶上的泥濘和雪上的車轍時,沒有人說自己帶了相機。史達琳只好教警官們怎樣使用她那一架。

  她在一再回答問題時,腦子裡一再地對自己說,我該去追的,我該去追的,我該把林肯車上的人趕下來,自己去追的。

  第七十九章

  克倫德勒聽見了有關綁架的第二聲手機響。他跟他的情報來源通完話,便用安全電話找了梅森。

  「抓人的事叫史達琳看見了。這可是沒想到。她在向華盛頓辦事處報告,建議弄張搜查證來搜查你的住宅。」

  「克倫德勒……」克倫德勒說不準梅森是在等著送氣,還是氣急敗壞。「我已經向地方當局、縣治安官和聯邦檢察官辦公室提出了控告,說史達琳在對我進行騷擾,半夜三更打電話,用些莫名其妙的話來威脅我。」

  「她真威脅了?」

  「當然沒有,但她無法證明她沒有。這樣一來水就攪渾了。現在我可以在本縣和本州弄到一份安全保護。但是我要你給聯邦檢察官打電話,提醒他這個歇斯底里的潑婦還在騷擾我。此地的事我可以負責,相信我。」

  第八十章

  史達琳終於擺脫了警察,換了車胎,回到家裡自己的電話和電腦前。她非常懷念聯邦調查局配的手機,卻還沒有換新的。

  馬普在答錄機上留了言:「史達琳,給罐子裡的肉加好作料,放到微火爐上。現在別加萊,記住上次的教訓。我要參加一次他媽的保密聽證會,下午5點才能回來。」

  史達琳打開便攜式電腦,想接通VICAP的萊克特檔案,卻進不去了。不但是VICAP,就連整個聯邦調查局的電腦聯網都進不去了。她的入網能力連美國最基層的警察都不如。

  電話鈴響了。

  是克林特·皮爾索爾。「史達琳,你在電話上騷擾過梅森·韋爾熱沒有?」

  「從來沒有,我發誓。」

  「他卻說你騷擾了他。他邀請治安官到他的莊園裡去巡邏,實際上是要求他們去。他們現在已經看他去了。因此就弄不到什麼搜查令,也不會有什麼搜查令下來了。除了你之外,我們對綁架還沒有發現其他任何見證人。」

  「那兒有一輛白色的林肯車,裡面是一對老年夫婦。皮爾索爾先生,檢查一下事件發生前賽夫威商場的購物卡記錄怎麼樣?那些售出的商品都蓋有時間印戳。」

  「我們會辦的,但是……」

  「……要費時間。」史達琳接下了他的話。

  「史達琳?」

  「在,長官?」

  「就我們倆之間知道,我會向你提供重大的消息的,但是你別介入。你停職期間不是執法人員,從道理上講你不能夠得到情報。你是個平頭百姓。」

  「是,長官,我知道。」

  你在下決心的時候望著什麼?我們的文化不是內省的文化,並不把眼睛望著遠處的青山。我們在下決心時大都低頭盯著公共機構走廊的油地氈,或是在等候室望著電視上莫名其妙的東西口裡嘀咕。

  史達琳從廚房走進馬普那屋子的寧靜與秩序之中時,似乎有所尋求,任何東西都行。她望著馬普那面貌可伯的小個子奶奶,那會沏茶的老人。她望著馬普的奶奶用鏡框裝好掛在牆上的保險單。馬普這邊的屋子就像馬普還在屋裡一樣。

  史達琳回到自己的這一邊。她覺得這兒像沒有人住。她的鏡框裡有什麼?聯邦調查局學院的畢業證。她的父母都沒有照片留下。她已經失去了他們多年,他們只存在於她的心裡。有時她在早餐的某種氣味裡,某種馨香裡,一兩句閒談裡,偶然聽見的一句家常話裡也會感覺到他們撫慰的手:而在是非感問題上她的感覺最強烈。

  她算是什麼樣的人?誰承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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