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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她撲上前來摟住了他,身體差的人是會給這一摟摟傷的。

  「聽著,我要是非得嫁個男人不可的話,那就必定是你。可這事我已經沒有份了,的確沒有份了,現在沒有,以後也決不會有。」

  巴尼點了點頭。「這我知道,我剛才忘了。」

  兩人互相摟著靜靜地站了一分鐘。

  「你想做朋友嗎?」她說。

  他想了一分鐘。「想。但是你得幫我一點忙。協議是這樣的:我要花大力氣忘掉我在淋浴時看見的東西,你也別再讓我看見,你也別讓我看見胸部。怎麼樣?」

  「我可以做個好朋友,巴尼。明天到我屋裡來吧,朱迪下廚,我也下廚。」

  「好的,但是你們下廚都不會比我強。」

  「比試比試看。」

  第六十二章

  萊克特博士迎著亮光舉起一瓶被得呂斯堡酒。一天以前他就把酒瓶豎直了,以免酒中有沉澱。他看了看表,認為開瓶時間已到。

  他認為這是一次嚴重的冒險,只要有可能他是想回避的。他不願操之過急,他想欣賞那酒倒在晶質玻璃杯裡的色彩。塞子要是揭得太早就太可惜了!他認定那神聖的馨香不應該在傾倒時散失。光線表明有了一點沉澱。

  他像鋸開人的顱骨一樣小心翼翼地揭開了塞子,把酒放到了傾倒器裡。傾倒器是用曲柄和螺絲驅動的,能夠把瓶子按細緻的刻度傾斜。先讓帶鹹味的海風吹吹吧,然後再決定怎麼辦。

  他堆起一堆疙疙瘩瘩的木炭,燃起了火,然後給自己調了杯飲料,那是利萊酒。加冰塊,再加一片橙子,做時想著幾天來熬成的湯汁。萊克特博士的湯汁製作師承大仲馬神來之筆。3天前從獵鹿森林回來,他又在湯鍋裡加了一隻烏鴉,一隻叫杜松子填得滾瓜流油的烏鴉。小片小片的黑色羽毛在海灣平靜的水上游泳。他留下了初級飛羽做撥弦古鋼琴的琴撥。

  ①法國產的一種開胃酒。

  現在萊克特博士砸碎了杜松子,開始在銅煎鍋裡煎冬蔥。他用一根棉帶把一包新鮮的調料系好,打了一個漂亮的外科手術結,放在有柄小鍋裡,澆了一瓢湯汁上去。

  萊克特博士從陶罐裡取出裡脊肉,那肉鹵成了黑色,滴著汁。他把肉拍拍幹,再把尖的一頭折回去,系好,讓它橫豎一樣大。

  木炭堆成兩層,正中形成高熱區,不一會兒功夫火已燃旺。裡脊肉在鐵鍋裡噝噝地響了起來,藍色的煙霧飄過花園,宛如在隨著萊克特博士揚聲器裡的音樂飄揚。他演奏的是亨利八世的動人的樂曲:《若讓真愛統治》。

  深夜,萊克特博士演奏著巴赫,他的唇上染著彼得呂斯堡酒的紅色,燭臺架上擱著一杯蜂蜜色的依甘堡酒。他的心裡是史達琳在穿過樹葉奔跑,鹿在她前面驚起,奔上山坡,從靜坐在坡上的萊克特面前經過。跑著跑著,他進入了《戈德堡變奏曲》的《第二變奏》,燭光在他彈奏著的雙手上閃動——幾個樂句,一片血淋琳的雪地,幾顆肮髒的乳牙,這回是一閃而過,只有一個聲音是明確的,一枝弩箭駕的一聲響,射進了腦袋——於是我們又有了歡樂的森林,流瀉的音樂和史達琳。史達琳被花粉樣的光點勾勒出輪廓,跑得看不見了,她那「馬尾巴」蹦跳著,像鹿毛茸茸的尾巴。然後,萊克特博士一氣呵成奏完了全曲,再沒有受到干擾。曲終後甜蜜的寂靜仿佛依甘堡酒一樣香醇。

  萊克特博士舉杯對著燭光,燭光在酒杯後閃動,有如陽光在水上熠耀,而那酒則如克拉麗絲·史達琳皮膚上的冬日陽光。史達琳的生日快要到了,博士思考著,他不知道是否有一瓶在史達琳的生年釀造的依甘堡酒。說不定有份禮物已為三周後就要跟耶穌的壽命一樣長的克拉麗絲·史達琳準備好了。

  第六十三章

  萊克特博士高舉酒杯面對著燭光的時候,A.本寧正在DNA實驗室裡高舉最近一次的凝膠,面對著燈光,觀察著有紅、黃、藍色斑點的電泳線。檢驗品取自牙刷上的表皮細胞,牙刷是從卡波尼邱宅取到,用意大利政府的外交郵袋送來的。

  「晤,晤,晤,晤,晤。」她說,立即給匡蒂科的史達琳打去了電話。

  回話的是埃裡克·皮克福德。

  「嗨,我能跟克拉麗絲·史達琳說話嗎?」

  「她出去了,要在外面一整天。我值班,有事要我效勞嗎?」

  「你有她的手機號碼嗎?」

  「她正在另外一條電話線上。你有什麼事啊?」

  「請你告訴她我是DNA化驗室的A.本寧,請告訴她牙刷和弩箭上的睫毛是同一個人的,那人就是萊克特博士。讓她給我來電話。」

  「請把你的分機號給我。我立即告訴她,沒有問題。謝謝。」

  史達琳並不在另外一條電話線上。皮克福德給在家的保羅·克倫德勒打了電話。

  史達琳沒有給檢驗室的A.本甯去電話,本寧有些失望。她額外花了不少時間。本甯在皮克福德給在家的史達琳去電話以前早就回家去了。

  梅森比史達琳早知道一個小時。

  梅森跟保羅·克倫德勒簡短地說了幾句,說得悠閒,等著送氣來。他心裡十分明白。

  「是把史達琳放出去的時候了,要在他們開始考慮放出史達琳做誘餌之前。今天是星期五,你有一個週末的時間。開始吧,克倫德勒,把廣告的事透露給瀆職辦,把她趕出去。是她滾蛋的時候了,克倫德勒,是嗎?」

  「我希望我們能夠——」

  「你只要去做就行了,在你接到下一張從開曼群島寄來的圖畫明信片時,郵票底下將寫有一個完整的新賬號。」

  「行,我就——」克倫德勒說著,聽見了撥號的聲音。

  那簡短的談話叫梅森特別疲倦。

  最後,在沉入斷斷續續的睡眠之前,他叫來了科德爾,對他說:「通知他們把豬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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