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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梅森很醜惡,史達琳,我不光指他的臉。你去弄清楚他弄到手的是什麼東西,拿來給我,那東西最終是要給我們用的。」

  史達琳知道,自她從聯邦調查局學院畢業以後,克勞福德多少年來就一直在設法把她調到行為科學處來。

  現在她已經是局裡的老特工,對很多工作都成了老手,明白了她早年擊斃系列殺人犯詹姆·伽姆的勝利是她倒黴的原因之一。她是一顆新升起的星,堵了別人升遷的路。在偵破伽姆案件時她至少造成了一個有權有勢的敵人,也引起了好些同輩男同事的嫉妒。這些,還加上她那倔脾氣,就便她多年以來只能參加突擊隊和銀行搶劫案件階快速反應小隊,使她多年隻發傳票,帶著霰彈槍看守紐瓦克,最後又被認為脾氣太躁,不好共事,成了技術特工,只在流氓團夥和少年色情犯的電話上安裝竊聽器,或是在三類竊聽器邊寂寞地守夜竊聽。有兄弟單位需要可靠的突擊隊員時,她永遠會被外借。她身手矯健,行動敏捷,使用槍支又很小心。

  克勞福德認為這對她是個機會。他認為她一向就想追捕萊克特,而真相卻要複雜得多。

  克勞福德現在正在研究她。「你面頰上那點火藥一直沒有取掉。」

  死去的詹姆·伽姆手槍裡燃燒的火藥有幾粒給她的顴骨留下了一個黑斑。

  「一直沒有時間。」史達琳說。

  「你知道法國人把像你那樣的美人痣叫什麼嗎?在顴骨上的黑斑,你知道它代表什麼嗎?」克勞福德有很多有關文身、身體象徵、儀式性截肢方面的書。

  史達琳搖搖頭。

  「他們把它叫做『膽氣』。」克勞福德說,「你可以留下那顆痣。我要是你的話就留下。」

  第九章

  麝鼠農莊有一種妖巫式的美,那是韋爾熱家族的莊園,坐落在馬裡蘭州北部,靠近薩斯奎哈納河,是韋爾熱肉類加工王朝在30年代為了靠近華盛頓從芝加哥往東遷移時買的。他們那時很買得起。內戰以後,由於商業上和政治上的敏感,韋爾熱家族依靠跟美國部隊簽定肉類合同發了大財。

  美西戰爭①期間的「防腐牛肉醜聞」對韋爾熱家族幾乎沒有什麼觸動。在厄普頓·辛克萊②和那批專門揭露官員貪污的作家到芝加哥調查牲畜屠宰加工廠的危險條件時,發現幾個韋爾熱家族的雇員一不小心已被熬成豬油,成了糕點師喜愛的達勒姆純淨豬油被賣掉了。韋爾熱家族並沒有負多少責任,花的錢還不到一張政府合同的收入。

  ①1898年美國和西班牙之間的戰爭。

  ②厄普頓·辛克萊(1878—1968),美國小說家,以創作「揭發黑幕」的小說聞名,《屠場》一書迫使美國政府通過食品衛生檢查法。

  韋爾熱家族靠給政客們塞錢,避免了這些潛在的尷尬和許多別的問題——他們遭到的唯一挫折是1906年通過的《肉類檢查法》。

  今天,韋爾熱家族每天要殺86000頭牛和大約36000頭豬,數字隨季節不同而略有變化。

  麝鼠農莊新刈過的草地和風中絢麗的丁香,聞上去可不像是個養牲畜的地方。那兒僅有的動物是給做客的孩子們騎的小馬駒和一群群好玩的鵝。鵝群在草地上撈著尾巴吃草,腦袋埋在草裡。沒有狗。房屋、穀倉和場地都接近6平方英里的國家森林的中心。按照一份內政部簽發的特許證,這座農莊可以在那兒億萬斯年地待下去。

  跟許多豪門的小王國一樣,第一次去麝鼠農莊的人要找那地方頗為困難。克拉麗絲·史達琳沿高速公路多走了一個出口,等到回頭沿著沿街道路①回來時,才第一次找到了入境通道。那是一道用鐵鍊和掛鎖鎖住的大門,兩側與包圍了森林的高高的圍欄相連。大門裡一條防火路消失在拱頂成陰的林中。沒有電話亭。她再往前走了兩英里才發現正門,正門順一條漂亮的汽車道縮進了100碼。穿制服的門衛的寫字板上寫著她的名字。

  ①指沿臨街房屋同高速公路平行的輔助道路。

  她又在修剪好的路上前進了兩英里才到達了農莊。

  史達琳煞住轟轟作響的野馬車,讓一群鵝從車前的路面走過。她看見一隊孩子騎在胖乎乎的設得蘭矮種馬背上,離開了一座漂亮的倉房。倉房距離大廈約l/4英里。她面前的主建築是一座由斯坦福·懷特②設計的大廈,堂皇地矗立在淺丘之間。這地方看上去殷實而肥沃,是歡快的夢幻之鄉。史達琳心裡不禁一陣難受。

  ②斯坦福·懷特(1853—1906),美國著名建築師。

  韋爾熱家族還較有品味,保持了大廈的原樣,只在東樓增建了一個現代化的側翼,像是一種離奇的科學實驗造成的多餘肢體。那側翼史達琳目前還看不見。

  史達琳在正中的門廊前停了車。引擎聲音靜止之後她連自己的呼吸也可以聽得見。她從後視鏡看見有人騎著馬來了。史達琳下車時路面的馬蹄聲已來到車前。

  一個蓄著金色短髮、寬肩膀的人飛身下了馬,把馬經遞給一個僕役時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溜它回去。」騎馬人用深沉沙啞的嗓子說,「我是瑪戈·韋爾熱。」等那人來到面前一看,原來是個女人。來人向她伸出了手,手臂從肩頭直直地伸出來。瑪戈·韋爾熱顯然在練健美。在她那肌腰暴突的脖子下,碩大的肩頭和胳臂撐滿了她網球衫的網眼。她的眼睛閃露著一種乾澀的光,好像少了淚水滋潤,不大舒服。她穿一條斜紋呢馬褲,馬靴上沒帶馬刺。

  「你開的是什麼車?」她說,「老式野馬嗎?」

  「1988年的款式。」

  「5公升?車身好像低伏在車輪上。」

  「是的,是勞什型野馬。」

  「喜歡嗎?」

  「很喜歡。」

  「能跑多少?」

  「不知道,夠快吧,我看。」

  「怕它嗎?」

  「尊敬它,我會說使用時我是尊敬它的。」史達琳說。

  「你瞭解它嗎?或者說只是買了就用。」

  「我很瞭解它,所以在內部拍賣時一看准就買下了。後來又瞭解得多了一些。」

  「你認為你可以超過我的保時捷嗎?」

  「那得看是哪種保時捷,韋爾熱小姐。我需要跟你的哥哥談談。」

  「大約5分鐘以後他們就可以把他收拾乾淨,我們可以到那兒去談。」瑪戈·韋爾熱上樓時那粗壯的大腿穿著的斜紋呢馬褲簌簌地響,玉米穗一般的金髮在額頭已開始稀禿,史達琳猜想她也許服用類固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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