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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這次襲擊出錯有幾個原因。煙酒火器局的內線對嬰兒的地點撤了謊,因為急於讓我們把襲擊搞了——想搶在大陪審團在伊利諾伊州的開庭之前。而且,伊芙爾達·德拉姆戈已經知道我們要襲擊。她把錢放在一個提包裡,冰毒放在另一個提包裡,都拿了出來。她的呼機上還有WFUL電視臺的號碼。她在我們到達之前5分鐘就接到了手機通知。WFUL電視臺的直升機也跟我們同時到達了。你們應該要求WFUL電視臺交出電話錄音帶,看是誰走漏了風聲。那人一定是跟當地有利害關係的人,先生們。如果跟在威科一樣是煙酒火器局或藥物管理局的人泄了密,他們一定會洩露給國家傳媒,而不是當地電視臺。」

  本尼·霍爾庫姆代表市里說話了。「沒有任何證據說明任何人泄了密,無論是市政機構或是華盛頓警察局。」

  「那得等傳訊之後再說。」史達琳說。

  「你拿著德拉姆戈的手機嗎?」皮爾索爾問。

  「封存在匡蒂科的資料室裡。」

  局長助理努南自己的呼機叫了。他對著那號碼皺了皺眉頭,道了個歉離開了會議室。不一會兒他又把皮爾索爾叫了出去。

  溫賴特、埃爾德雷奇和霍爾庫姆雙手插在褲袋裡,望著窗外的麥克奈爾要塞。其實,真正需要嚴密監視等待審訊的倒是他們。保羅·克倫德勒捕捉住斯尼德的目光,示意他到史達琳那兒去。

  斯尼德把手放到史達琳的椅背上,向她彎下身子。「如果你在聽證會上的證詞是:你從聯邦調查局接受了臨時佈置的任務,用你的武器殺死了伊芙爾達·德拉姆戈的話,煙酒火器局就打算簽署一個聲明,說是布裡格姆要求你……特別注意伊芙爾達,目的是和平拘捕她。你的武器殺死了她,那得由組織承擔責任。這樣,幾個組織之間就不用為交火時的規定爭吵了。我們也用不著把你在貨車裡介紹伊英爾達為人時過甚其詞、心懷敵意的事報上去了。」

  史達琳猛然看見了伊芙爾達·德拉姆戈從門口出來,從車裡出來,看見了她高昂的頭,看見她下了決心,不顧自己的愚蠢和生命的浪費,抱著孩子向逼近自己的人走去,而不是逃避。

  史達琳靠近斯尼德領帶上的麥克風清清楚楚地說:「我非常樂意確認伊英爾達就是那樣的性格,她比你強,斯尼德先生。」

  皮爾索爾回來了,努南沒和他在一起。他關上了門。「局長助理回辦公室去了,先生們,我宣佈會議暫停;以後再用電話跟各位分頭聯繫。」

  克倫德勒的腦袋抬了起來。他突然警惕地嗅到了政治的氣味。

  「我們得做出某些決定。」斯尼德開始了。

  「不,我們不做決定。」

  「但是——」

  「鮑勃,相信我,我們用不著決定任何事,我以後再跟你聯繫。還有,鮑勃?」

  「什麼?」

  皮爾索爾一把抓住斯尼德領帶後的電線,狠狠一拽,拽掉了斯尼德幾顆襯衫扣子,把膠帶從他的皮膚上扯了下來。「你要是再帶了電線到我面前來,我就踢你的屁股。」

  他們離開時誰也沒有看史達琳一眼,只有克倫德勒例外。

  他向門口走去,為了不用看方向,腳在地上擦動著,同時對她轉過臉去,把他那長脖子關節伸到了最大限度,有如一隻土狼在羊群邊窺視著中意的羊,臉上掠過了複雜的饑渴表情。克倫德勒的天性是既欣賞史達琳的大腿,也想挑斷她的腳筋。

  第八章

  行為科學處是聯邦調查局處理系列殺人案的部門。史達琳的辦公室在大樓底層,那裡的空氣清涼而平靜。裝修人員近年來曾經努力在他們的色盤上選擇可以使這地下室明亮的色彩,其結果並不比殯儀館的化妝更為成功。。

  處長辦公室還維持著原來的褐色和棕色,高高的窗戶配著咖啡色的格子窗簾。克勞福德就坐在那兒的辦公桌邊辦公,周圍是亂七八糟的文件。

  敲門聲,克勞福德抬頭看見一個叫他高興的人——克拉麗絲·史達琳站在門口。

  克勞福德微笑了,從椅子邊站起來。他常和史達琳站著談話,那是他倆給自己的關係擬訂的一種默契的儀式。兩人不用握手。

  「我聽說你去醫院看過我,」史達琳說,「抱歉沒有見到你。」

  「我正在高興他們那麼快就讓你走掉了。」他說,「告訴我你的耳朵怎麼樣,沒有事了吧?」

  「你要是喜歡花椰菜的話,這耳朵倒挺好。他們告訴我說慢慢會消腫的,大部分會消掉。」她的耳朵給頭髮遮住了,她沒有讓他看。

  短暫的沉默。

  「他們要我對襲擊的失敗承擔責任,克勞福德先生,承擔伊芙爾達·德拉姆戈之死的責任,全部責任。他們都像土狼一樣,可又突然打住了,溜掉了,有什麼東西把他們趕跑了。」

  「說不定你有一個天使保護呢,史達琳。」

  「說不定有一個呢,你也為這事付出了代價吧,克勞福德先生?」

  克勞福德搖搖頭。「請關上門,史達琳。」克勞福德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包克裡內克斯紙巾擦著眼鏡。「只要可能,我倒是願意付出代價的。可我自己沒有條件。要是馬丁參議員①還在位,你也許能得到一點保護……他們這次襲擊白白失去了約翰·布裡格姆——就那麼浪費了。要是他們把你再像約翰一樣浪費掉,就太不像話了。我的感覺簡直像是我在把你和約翰往吉普車前面推。」

  ①史達琳7年前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擊斃了詹姆·伽姆營救出來的人質的母親。見本書前篇《沉默的羔羊》。

  克勞福德漲紅了臉,史達琳回憶起他在約翰·布裡格姆墓前的刺骨寒風裡的臉。克勞福德從沒有向她講過自己為此事所進行的鬥爭。

  「你是做了努力的,克勞福德先生。」

  「我做了努力,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高興。費了一點力。」

  費力。「費力」在他們倆的私人詞匯裡含有褒義,意味著某種特定的直接工作,澄清了氣氛。只要能夠,他們從不談起困擾聯邦調查局中央的官僚主義。克勞福德和史達琳都像是搞醫療的傳教士,對神學感到膩味,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娃娃身上。明知道上帝沒有任何幫助,卻一字不提。哪怕是能救5萬伊博②嬰兒的性命,上帝也是不肯降下甘霖的。

  ②西非尼日利亞東部的一民族。

  「你的間接恩人,史達琳,倒是最近給你寫信的那個人。」

  「萊克特博士。」她一直意識到克勞福德對那個名字的反感。

  「對,就是他,這麼久以來他都躲著我們——溜得無影無蹤,現在卻給你寫了信,為什麼?」

  自從欠有10條人命的著名殺人犯漢尼拔·萊克特從孟菲斯的拘留處逃掉,在逃亡過程裡又欠下了5條人命之後,7年已經過去。

  他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了。那案子聯邦調查局一直沒有結,在抓住他之前那案子也永遠結不了。在田納西州和其他的司法轄區也一樣。可也沒有指定辦案人員追緝。儘管受害人家屬在田納西州議會哭出了憤怒的眼淚,要求採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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