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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結婚?」我的胃開始痙攣了。

  「沒錯,你的確是。」

  她講出重點了。我忍住怒火、焦慮,非常擔憂她目前的狀況,但是我笑自己根本無計可施。

  「我只是說說而已,我們沒打算結婚。」

  我們沉默下來,聽著蒙特婁和夏洛特之間的嗡嗡的電話線路聲,僵持了似乎一個世紀之久。

  「凱蒂,你想來這裡嗎?」

  「好啊。」

  「你保證你不管決定做什麼事,都一定要告訴我。」

  她又沉默了。

  「凱蒂?」

  「好啦,媽。」

  「我愛你,小甜心。」

  「我也愛你。」

  「代我向你爸爸問好。」

  「沒問題。」

  我雙手顫抖著把電話掛下。下一步呢?骨頭比孩子的心思容易叛讀多了。我倒了一杯咖啡。然後繼續撥電話。

  「麻煩找柯維特博士。」

  「請問哪裡找?」對方問。我報上姓名。「請稍等。」

  「唐普,你好嗎?你講電話比業務員還久,而且相當難找。」

  「很抱歉,奧隆。我女兒想休學,要跟一個打籃球的人跑了。」我脫口而出。

  「他能從左邊過人上籃,又能投三分球嗎?」

  「應該可以吧。」

  「那就讓她去。」

  「很好笑。」

  「對一個能投外線、籃下又罩得住的球員而言,這可不是開玩笑。這代表錢財滾滾而入。」

  「奧隆,又有一件分屍案發生了。」我先前曾打電話給他講過前幾件案情。我們經常就公事交換意見。

  我聽見他輕笑起來。「你也許沒有槍,但你一定喜歡切割。」

  「沒錯,我想這個變態已經分屍數人了。被害人都是女性,除此之外,還沒發現任何相關之處。切割的痕跡都十分類似,顯然是同一人所為。」

  「是連續命案還是集體殺害?」「連續。」

  他整理了一下。「好了,說吧。」

  我開始描述死者手臂的鋸口和切痕。他偶爾打斷我問個問題,偶爾要我說慢些。我可以想像他現在一手拿電話,一手做記錄的樣子,他高瘦的身軀一定正埋首案間,在紙上狂抄亂寫。雖然奧隆今年才42歲,但是他陰鬱的臉和渤黑的眼睛,使他看起來像90歲。除了外貌,他的智慧也像個長者,心胸如戈壁沙漠般寬廣浩瀚。

  「有比較深的錯傷嗎?」他問。

  「沒有。錯傷都很淺。」

  「溝紋很清楚嗎?」

  「相當清楚。」

  「你說滑刃都發生在鋸口處?」

  「嗯哼,沒錯。」

  「你確定鋸齒間距沒有量錯?」

  「是的。幾個地方的刮傷都很明顯,島狀突起也很明顯。」

  「除此之外,溝底相當平坦嗎?」

  「沒錯,一眼就看出來了。」

  「還有脫落碎片。」他喃喃自語道。

  「不少。」

  他沉默了很長的時間,也許正在計算我給他的資訊,分析研究各種可能。在等待的時候,我看見人們從我辦公室門口走過、電話鈴聲響起、印表機突然有了生命,嘈雜運轉著印出幾張報表後,又安靜沉睡。我坐著旋了半圈,面向窗外,看著馬路上川流不止的車輛。時間滴答過去。終於,他出聲了。

  「唐普,我沒看到那些骨頭,等於是瞎眼工作。不知道你為什麼想要問我,不過,答案出來了。」我又轉回來,一隻手肘靠在桌上。

  「我猜這不是電鋸,應該是某種特殊手鋸。可能是廚房用的鋸子之類的東西。」

  猜對了!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紙條飛起幾張,又緩緩飄落。

  奧隆繼續說下去,他的判斷跟我完全一樣。「鋸口太大了,不可能是小鋸齒的弓鋸或鋸齒狀的刀子,應該是鋸齒相當多的鋸子,從溝底的形狀判斷,我猜這把鋸子應該是廚師專用的,用來鋸肉或骨頭的鋸子。」

  「它長得什麼樣子?」

  「一種大型手鋸。鋸齒很寬,不容易使用,所以你在錯傷痕跡中才會發現那麼多骨島。通常用這種鋸子會造成許多滑刃,但是鋸片一旦嵌進物體中後,就能鋸得乾淨清潔。這種鋸子強而有力,切骨頭、軟骨和韌帶可說是綽綽有餘。」

  「沒有別的可能了嗎?」

  「這個嘛,你也知道,只要有規則就會有例外。不過以你告訴我的資訊,除了這種銀子外,我一時想不到基他可能。」

  「你真是太厲害了。跟我推斷的完全一樣,不過,我就是想親耳從你那裡聽到。奧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哈哈!」「你想看這些骨頭的照片和報告嗎?」

  「當然。」

  「我明天就寄給你。」

  研究鋸子是奧隆第二大興趣。他把所有鋸子的特性都整理出來,分門別類,並且熟讀各個案例,歸納出不同鋸子對骨骼造成的傷痕。這使他的研究室舉世聞名。他吸了一口氣,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我等著,順手收拾桌上的粉紅紙條。

  「你說唯一完整的骨頭是在下手臂?」

  「是的。」

  「連同關節一起?」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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