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骨頭在說話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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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直身子。兩眼仍是兩圈紅色印痕。 「刀傷的痕跡很明顯,有些和鋸子錯傷的痕跡平行,有些則交錯其上。我在胯骨和脊椎上也找到這樣的傷痕。」 「這代表什麼?」 「有些刀痕壓在鋸痕上,有些在鋸痕下,因此他可能先用刀砍,而後才用鋸子。我猜他先用刀切開肌肉,再用鋸子鋸斷關節,最後再用刀子割開仍黏附在骨頭上的肌肉和肌腱。只有腕部例外,沒有從關節處截斷。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直接從腕部上方砍斷手掌。」 他點點頭。 「他肢解伊莉莎白·康諾,只用一把刀割開她胸部。因為她脊椎上找不到鋸子的痕跡。」 一想到那個光景,我們便同時黯然不語。我先讓他沉靜一下,再把最驚人的事情說出來。 「我也檢視過茜兒的骨骼了。」 他明亮的藍色目光與我相交。他削瘦的臉繃緊拉長,似乎已準備好承受接下來我要說的事。 「情況完全一樣。」 他咽了一口唾液,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以微弱的聲音說:「這傢伙血管裡流的一定是冷媒。」 一位管理員推開門探頭進來,我和萊思一起轉身看著他。那位管理員一看到我們臉上黯然的神情,便默默趕緊離開。萊思的目光又看向我,咽喉的肌肉微微顫動。 「趕快把這些發現告訴克勞得爾。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我還得再查清楚兩件事,而後我自然會去找他。」 他沒有說再見便轉身走了,而我則重新把箱子打包起來,留在桌上。我鎖上實驗室大門,走過大廳,發現電梯上的時鐘指著6點30分。又一次,這棟大樓只剩下我和清潔人員。我知道現在時候不早了,可能無法完成我想查清的兩件事,但我還是決定試試看。 我經過我的辦公室,沿著長廊走到最底部右邊的門前。門上一塊小牌子寫著「資訊室」,負責人的名字是露絲·唐門。 網絡發明得很早,但是法醫研究所和司法科學研究所卻很晚才連線,直到93年秋天才全面完成電腦化,各種資料才開始存入主機。即使是最新的案子也能加以追蹤,各式報告都彙集輸入主檔案。過去幾年的案子也慢慢整理建檔。在露絲·唐門的領導下,司法部突然一腳就踏進了電腦時代。 她的門鎖上了。我敲了兩聲,知道根本不會有回應。現在已經6點30分了,即使是露絲·唐門也下班了。 我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辦公室,抽出全美法學院的通訊錄,找到我要的人名。我看了一下表,換算成當地時間。那裡現在是4點40分還是5點40分?奧克拉荷馬州到底是什麼時區? 「管他的!」我叫道,拿起電話直接撥了奧隆·柯維特的號碼。答錄機傳來友善的鼻音聲,說現在是下班時間,有事請留話。我留下電話號碼後便掛斷電話,仍搞不清楚那裡現在是幾點。 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我坐了一會兒,懊惱今天沒有早點開始行動。而後,我又拿起話筒,撥電話給戈碧。沒有回應,連簽錄機都關掉了。我又撥電話到她學校的辦公室,鈴響了四聲,在我準備掛斷之時,有人接起了電話。那是她系上的辦公室。沒有,她的電子信箱好幾天沒開了。不會,這不會很反常,因為現在是暑假。我道過謝後,便掛上電話。 「三振出局。」我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說。露絲不在,奧隆不在,戈碧也不在。天啊,戈碧,你跑到哪裡去了?我決定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我拿著筆在吸墨紙上輕輕敲著。 「高和外出。」我拿筆敲著紙,隨口念道。 「第四和長,」我繼續亂念,完全不管文法修飾。「雙重問題。」 我往後靠著椅背,把筆拋上空中。 「雙重錯誤。」 我接住落下來的筆,再把它扔上天。 「個人錯誤。」 再丟一次。 「另起新計劃的時候到了。」 接住。拋起。 「深究和追根的時候到了。」 我接住筆,緊緊握住在手中。深究。就是要這樣。 「好吧,」我說,推開椅子站起來,拿起皮包。「換個方向。」 我把皮包掛上肩,關掉燈火。 「就沖著你,克勞得爾!」 十四 我鑽入我的馬自達轎車後,仍試著繼續進行像剛才那樣的無意識自語。但是現在不行了,靈感已經消失。腦中想的都是晚上要做的事,阻礙了我的創造性思考。我開車回家,途中在一家餐廳停下,買了一盤烤牛肉串套餐。 到家後,我不理博蒂撒嬌問候,直接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減肥可樂出來。我把可樂連同裝晚餐的紙袋放在餐桌上,然後往苔錄機的位置望去。答錄機安靜地位在角落裡,沒有閃光。戈碧並沒有打來。此時,一股焦慮感逐漸升起,籠罩了我,我的心拼命狂跳著,就像指揮家將樂曲帶領到極快板時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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