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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49

  他們坐在艾爾德裡治飯廳內的長桌盡頭吃飯。房間裡點著很多蠟燭。火在巨大的壁爐中呼呼作響,兩個侍者守在近旁侍候他們。從迎接賈絲汀進門的那刻起,謝爾曼的舉止就透著古怪。他身穿小禮服,看上去雙眼放光,走起路來勁頭十足。他正處於盛氣淩人的狀態中,她看得出。等他們在桌旁坐定,杯子裡倒滿了香擯,結束了閒聊之後,謝爾曼變得嚴肅起來,提議幹一杯。「為了將來。」他說。賈絲汀為那個暗淡的、令人恐懼的前景虛弱地碰了碰杯。晚宴已經開始使她覺得精疲力盡。謝爾曼品味著香檳。他又抬了抬杯子:「為把我們帶到這一刻的過去。」賈絲汀又為這一系列的錯誤和受騙幹了一杯。他們喝著香檳,沉默了一刻後,謝爾曼靠在椅子裡,放下杯子,開始狂熱地回憶自己的創業生涯。

  他談到了那些低估他的蠢貨;談到了一些鼠輩,他對他們的餿主意不屑一顧。他談到了華盛頓的主流政治家,他們盲目自大,認識不到他駕馭的改革潮流。他談到了新聞界的批評家,他們每次都錯誤地判斷他的意圖,盡一切機會誹謗他。絕大多數時候謝爾曼談的是自己:他進入政界向一個日漸臃腫腐敗的制度挑戰的勇氣,他的改革遠見在妥協的強大壓力下保持著純潔。沒有哪個操縱者能搞垮他。沒有哪個大施主能軟化他。他屬￿自己。

  賈絲汀小心翼翼地聽著,一聲不吭。謝爾曼說話的樣子有時似乎是在告解室①裡,有時似乎是在一大群人面前,雙手猛烈地在空中揮舞。但他的眼睛總是回到她身上,專注而熱切。這個告別演說的對象是她,她漸漸地明白。他已經感覺到了她的距離,現在試圖讓她回到他身邊。他想用他的權勢來提醒她,以恢復他們之間的聯盟。

  ① 告解室:神父聆聽懺海的小室。

  當謝爾曼的長篇大論最後轉向他們之間的關係時,她的懷疑得到了證實。

  50

  紮克「嘭嘭」用力擂門。「警衛!」他大叫,「警衛!」

  在此之前他先檢查了天花板。在海薩,紮克曾衝破天花板上的一塊不牢固的地方進入電熱管道,逃出了臨時拘留所。直到他在昏暗的軍火工廠的地下迷宮內一個接一個地幹倒三個人,抓他的人才知道他已經逃走了。可這個牢房的天花板是另一回事。看起來是堅固的灰泥。紮克接著看了看窗戶。柵欄的底部正在腐爛,如果時間多一點.他也許能把它撬開來。沒有那麼多時問。最後,他仔細地檢查了門上的鎖和鉸鏈,斷定只能從外面開門。只有假警衛之手才能從屋子裡出去。

  紮克聽到過道裡傳來腳步聲。門外有鑰匙在丁當作響。

  「什麼事,特津?」警衛在門外問。門是由堅固的金屬做的,但是聲音很清晰地傳了進來。

  「我已經十小時沒吃東西了。有沒有我吃的飯?」

  警衛沉默了會兒。「媽的,我們都忘了這碼事。你是我們今晚唯一的犯人,說實話,我們沒想到你會來。」

  「嗨,我聽到了。我沒想到會來這地方。有誰聽說過法庭調查之後就把人這樣鎖起來的?那些傢伙真以為我會到巴拉圭那種地方去嗎?天曉得。」

  「確實很少見。通常只有殺人犯才會得到這種待遇。我看你肯定得罪了哪個人。」警衛冷笑了一聲,「可我得告訴你,中尉,我一點都不同情你,我不在乎你這蠢驢會在這兒關多久。依我看,你活該。」

  「隨你怎麼說吧。問題是我在挨餓,中士。我不能等到明天了。幫幫我吧。」

  「我看餓一點對你這種愛說謊的混蛋會有好處,」軍警說,「可我不想讓什麼大律師明天盯在我的屁股後面,所以我告訴你:我會對樓下的人講,看看他們能不能從食堂裡給你弄點吃的。」

  「謝謝了。」

  警衛離開後,紮克環顧四周,試圖想出一個計劃。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五分鐘後,鑰匙的丁當聲又漸漸在牢房外響起。警衛敲敲門:

  「好啦,特津,我給你拿了點粥。」

  「你真是個好人,中士。」

  「我告訴你我打算怎麼辦,」警衛說,「我把東西放在你門邊。我叫你退到牢房的盡頭。然後我要打開門上的鎖,回到桌子邊。一分鐘後,你可以開門拿吃的。然後你關上門,它會自動鎖上。懂了嗎?」

  「沒問題。」

  「好,你往後退了嗎?」

  「退了。」紮克朝後退了兩步,壓低聲音說。然後他走上前,緊緊地靠在門邊。

  鎖孔裡傳來鑰匙的聲音。不一會兒,門把手開始轉動。紮克抓住它用力一拉,門猛地開了,警衛跌跌撞撞地往前沖。他的左手本來在門把手上,現在仍然伸著。他的右手本能地伸向腰間挎著的槍。

  紮克抓住警衛的衣領,把他的頭用力往下按,一面用膝蓋猛擊他的腹部。警衛蜷起身子,紮克用右手勒住他的喉嚨,把他摔到門邊的牆上。他用左手使勁從警衛的手槍皮套里拉出槍。他把他靠牆按住,槍抵著他的前額。軍警的臉漲得通紅,因疼痛而扭曲起來。紮克奪走他的鑰匙,狠狠地把他摔到一邊,走進過道,關上門。他喘著粗氣,在過道裡站了會兒。

  他聽見警衛在用力撞門。「你這個狗雜種,」他搖著門把手,粗啞地叫,「你他媽的狗娘養的。你在犯大錯,特津。你瘋了嗎?」

  紮克把槍塞進褲子,咬緊牙關。他的腰部肌肉感覺像是被撕開了一樣。

  「特津,你這個雜種。」又傳來了一聲叫喊。

  紮克忍痛走到桌邊,拿起電話。他沒有彭斯的號碼,於是撥了411問訊處。他聽到了提示撥錯的信號,電話接不通。紮克試著先撥「9」,再撥號碼。同樣的結果。他看看表:還剩下八十二分鐘。

  他回到牢房門口。

  「嗨,中士。」

  「滾你媽的蛋,混帳。」

  「那部電話撥出去用什麼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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