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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幾分鐘後,車子在鮑德溫要塞的門房停下。值班警衛和司機交換了幾句話,狠狠地瞪著蜷伏在後座上的人。

  紅色的激光點在前面客座裡的軍警頭上停留了片刻。然後它在後窗上跳動,仔細地搜尋。「狗娘養的。」當車子開進大門時,賴利咕噥道。

  鮑德溫要塞是華盛頓西南部安娜科斯蒂亞貧民區邊緣一個由紅磚蓋成的色調灰暗的建築群。剝落的油漆和生銹的門使這地方看起來好像差不多被遺棄了。當車子停下來時,紮克忍著劇痛坐直了。軍警們扶他出來,帶他上了一段很短的樓梯,走進一間窗上裝電網的昏暗的屋子。一位粗壯的中年軍警站在把屋子一分為二的櫃檯式長桌後。「歡迎到天堂要塞來。」他譏笑道。

  軍警們摘下他的手銬,在接下去的十五分鐘裡,紮克被要求填寫各種各樣的表格。然後,他領到了一件白色的T恤,一條寬鬆下垂的軍褲和一雙棕色的帆布運動鞋。有人要他到左邊一間亂糟糟的屋子裡換衣服。然後,軍警們對他搜身。他的錢包和鑰匙被拿走了。他們允許他留下手錶。

  兩位軍警帶紮克出去,穿過一個又小又髒的院子,來到另一幢窗上帶柵的大樓。他們走過桌子邊的警衛,上了一段樓梯,沿著過道往前走。紮克被領著通過兩扇分開的門,每次經過時,都要先把門打開,然後再鎖上,但是看不到其他的警衛。這種拘留設備看起來像是由一幢十九世紀的辦公大樓改建成的一個安全係數最小的監獄。

  他們在第一個過道的盡頭向右拐,通過了另一扇鎖著的門。一位佩戴中士標誌的荷槍實彈的軍警坐在過道最前面的桌子邊。押送紮克的軍警停下來跟他聊了會兒。他們說話時,他注意到桌旁的垃圾筒裡有一份折起來的《華盛頓郵報》。他想起上面有一篇裡查茲介紹他背景的文章。

  「右邊第三個門。」桌邊的中士指著過道說。紮克能看到幾碼遠的地方,一扇堅固的金屬門被支撐著沒有關上。過道盡頭是一扇帶柵的窗戶。

  「在把我鎖起來之前,我可不可以把那張報紙帶著?」紮克指著《華盛頓郵報》問,「聽說我在上面。」

  「你在上面,好吧,」警衛撿起報紙,塞在紮克的左臂下,「可我想你看後會不高興的。你問題多著呢,混蛋。」

  門「哐啷」關上了,紮克環顧著小牢房。他的新住所。裡面有一張單人床,帶柵的窗戶邊有一張桌子,還有一台小黑白電視機。馬桶和水池位於一個小小的角落裡。

  不算太糟,紮克在桌邊坐下時想。他打開抽屜,發現了一本《聖經》,一個筆記本和幾支鋼筆。他打開電視,轉換頻道尋找新聞。電視接收情況很差,一堆令人厭惡的參差不齊的線條。他能找到的全是訪談節目和重播片。他關上電視,小心翼翼地躺下來,按摩背部下半截備受折磨的肌肉。疼痛延伸到左腿,伴隨著一種刺痛感。他翻身俯臥下來,把一個枕頭塞到腹下,曲起腿,胳膊伸向前面。他小口小口地吸氣,因為大口呼吸會引起一波波的疼痛。他閉上眼,設法讓腦子清醒下來。

  賈絲汀費勁地拉著勒瑪克牌緊身黑衣的拉鍊。它是巴黎貨,是在去年的一次週末瘋狂大採購時謝爾曼為她買的。他記得這件衣服,當賈絲汀同意今晚在艾爾德裡治跟他共進晚餐時,他堅持要她穿上它。

  她曾企圖逃避這次晚餐。她推說病還沒好。她提出有關「反國情咨文」演說的工作催得很緊。但是謝爾曼堅持要她去。他星期四晚上的演說將是個歷史事件,他說,他想和她在一起呆會兒——單獨地,在他上電視前。她讓步了。現在她又害怕起晚餐和令人精疲力盡的作假來。這可能不再繼續下去了。

  六點三十分時,一輛灰色的加長轎車停在喬治敦賈絲汀的公寓外。二十分鐘後它送她在艾爾德裡治的正門下了車。

  46

  當紮克從無夢的小睡中醒來時,天空正迅速地暗下來。外面的亮光逐漸消失,天花板上刺目的日光燈亮了,他的房間似乎愈加灰暗。它看起來終於像個名副其實的監牢了。疼痛慢慢消退,變成了隱隱約約的抽痛,他僵直地坐在桌前,打開電視。地方晚間新聞節目剛開始不久,但是紮克沒有在哪個頻道上看到有關自己聽證會的報道。毫無疑問,那肯定是頭條新聞,而他沒能趕上。電視上出現的一系列報道是關於總統在今晚八點三十分舉行的「國情咨文」演說中可能要宣佈的各種立法提案。

  幾分鐘後,他關上電視,拿出拍紙簿。在過去的兩天中,即使在準備辯護時,他還是費盡心思考慮福斯滕和謝爾曼究竟想幹什麼。他一直相信美國政府的反恐怖專家都是門外漢。去年使大中央火車站的屠殺得以避免的不是特別行政機構間的特遣部隊,不是軍隊精銳的三角洲特種部隊,不是聯邦調查局的反恐怖組織,而是一個警惕的紐約交警。

  紮克毫不奇怪調查局不會利用他提供的情報。合乎情理。嚴重的遠視是職業官僚的一個通病。目標越近,輪廓越模糊。

  紮克先在拍紙簿的最上方寫下:「已知的事實。」然後他開始寫起來:

  「可能的襲擊地:西歐/美國。」

  「估計的襲擊時間:一月中旬,猜測SOTUA8差不多是最後的計劃表。」

  「目標類型:移動的和/或突然出現的。」

  「襲擊者:『聖主黨』自殺投彈手。」

  「襲擊方式:由地形匹配制導的、裝滿炸藥的飛機。」

  「軍械:傳統的軍火設備。有可能是化學或生物武器。」

  「出發地點:離目標亞音速飛行時間兩小時路程的國際機場。」

  紮克撕下這張紙,把它放在面前的桌上。然後他在另一張紙上寫下:「未知因素。」

  他寫道:「動機/目標。」然後靠在椅子上思考。這個謎把他給難住了。福斯滕的動機很清楚。紮克將它們寫下來:

  「最大的個人和政治權力。」

  「改變國家政策,以此並結合其他事件,摧毀『的喀德』同盟。」

  「結束聯邦調查局的調查。」

  謝爾曼的目的也不言而喻,和他的合謀者部分相同。紮克在福斯滕的動機下面寫道:

  「通過下一次競選的勝利獲取最大的權力。」

  「獲勝後,改變國家政策。」

  「結束聯邦調查局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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