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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在這個晴朗的星期日早晨,約翰尼既沒打領帶,也沒系吊褲帶。他在他的辦公桌後慢慢地踱著步,抽著今天的第三根雪茄,嘴裡噴出雪茄的藍色煙霧。煙霧象一片厚厚的雲懸在他的頭頂上方。

  吼叫和爭吵幾個小時之前就結束了。巴裡罵了利奧、尤努奇和公牛,而利奧也回敬了他。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不再那麼驚慌失措了。整整一個通宵,利奧每間隔一段時間就駕著車從克利福德的房子旁邊走一次,每次都換一輛不同的車,但卻沒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屍體還在那兒。

  約翰尼決定等待二十四小時,再試一次看看。他們白天將觀察那個地方,天黑後組織全力進攻。公牛向他保證他一定能在十分鐘內把屍體從混凝土中弄出來。

  要鎮靜,約翰尼告誡大家。一定要鎮靜。

  羅伊·福爾特裡格在郊區的別墅是一幢錯層式平房,他在與房屋相連的室外餐廳讀完星期日版報紙,端著一杯冷咖啡光著腳走過潮濕的草地,他睡得很少。他一直在前門廊的黑暗中坐著,等著報紙送上門來;報紙來了以後,他穿著睡衣和浴袍飛跑過去,一把將其抓了過來。他曾給特魯曼打過電話,但奇怪的是,恃魯曼太太不太清楚她丈夫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沿著屋後的籬笆查看他太太的玫瑰樹叢,上百遍地問著自己馬克·斯韋會跑到哪裡去呢?毫無疑問,至少是在他的頭腦裡,雷吉幫助了他逃跑。她顯然是又瘋了,與那個小鬼一同跑了。他獨自笑了起來。他倒是很高興去打她的屁股。

  飛機庫離航空終點站有四分之一英里遠,位於一排灰褐色的、外型一模一樣的建築物之間;這些建築物全都悄然無聲息地排列在一起。「海灣航空」幾個橘黃色的大字漆在高大的雙扇門上方;當三輛汽車在飛機庫前停下來時,那扇大門打開了。機庫的水泥地面被漆成了綠色,一塵不染,閃閃發亮;機庫裡別無他物,唯有兩架噴氣式飛機並排停放在遠處的角落裡。有幾盞燈亮著,光線反射在綠色的地面上,光彩奪目。馬克伸了伸脖子想看看那兩架噴氣機,這時他發現這個建築物大得足可以在裡面進行汽車比賽。

  機庫的兩扇大門啟向兩邊,現有機庫的正面整個打開了。三個男人沿著後牆急匆匆地走,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還有兩個人站在其中一扇門的旁邊。外面,五六個男人慢悠悠地四下走動,與剛剛停下的幾輛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些人是誰?」馬克指著汽車前方的那些人問道。

  「他們是同我們一起的。」特魯曼回答說。

  「他們是聯邦調查局的特工。」雷吉補充說。

  「為什麼這麼多?」

  「只是為了更謹慎些。」她說「你認為還要呆多長時間?」她問特魯曼。

  他看了看表,說:「大約三十分鐘。」

  「讓我們下車走一走。」她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車門,好像有人給了信號似的,那一小列車輛的其他十一扇門都打開了,車裡的人全走了出來。馬克環顧四周,看著其他的飛機庫、航空終點站和一架正在他們前方跑道上降落的飛機。這一切都變得令他興奮不已。就在不到三個星期前,他還因從未坐過飛機而在學校受到了一名居民區的小男孩的嘲笑,當時他將那個男孩揍了個屁滾尿流。要是他們此刻能看到他那該有多好。現在他由私人汽車火速送到機場,等著他的私人飛機將他送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他將不再住活動房子,不再同居民區的小孩打架。不再需要給媽媽寫便條,因為她以後將呆在家裡。當他獨自一人坐在汽車旅館的房間裡時就已認定這是一個不壞的主意。他既然已來到新奧爾良,就在黑手黨的後院裡將他們鬥敗了,那麼他以後還會戰勝他們。

  他看見站在門旁邊的兩個特工不時地盯他一眼。他們的眼睛匆匆在他身上一掠而過,然後看著其他地方,只是想查看他一番。也許他以後還會給人簽名呢。

  他跟著雷吉走進了那個巨大的飛機庫,那兩架噴氣式飛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它們像兩隻小巧玲瓏、閃光發亮的玩具坐在聖誕樹下等著孩子們來玩呢。一架飛機是黑色的,另一架是銀灰色的,馬克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們。

  一個男人穿著橘黃色襯衫、襯衫口袋上方有一塊布上印著「海灣航空」字樣;他關上了飛機庫裡面的一間小辦公室的門,向他們走來。凱·奧·劉易斯迎上前去,他倆低聲談了起來。那個男人向辦公室揮了揮手,說了些什麼有關咖啡的事情。

  馬克還在看著飛機,這時拉裡·特魯曼在他旁邊跪下,帶著微笑問道:「馬克,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先生。我在醫院裡見過你。」

  「對。我叫拉裡·特魯曼。」他伸出手,馬克慢慢地握了握。小孩子是不應該同大人握手的。「我是新奧爾良這邊的聯邦調查局的特工。」

  馬克點了點頭,繼續盯著那兩架噴氣機。

  「你想看看它們嗎?」特魯曼問道。

  「可以嗎?」他反問道,對待魯曼突然變得友好起來。

  「當然可以。」特魯曼站起身,將一隻手放在馬克的肩膀上。他們慢慢地走過那閃閃發光的混凝土地面,特魯曼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他們在那架黑色的噴氣機前停了下來。「這是一架李耳式噴氣機。」特魯曼開始解釋道。

  雷吉和凱·奧·劉易斯端著幾大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離開了那間小辦公室。那幾個護送他們來這裡的特工已悄悄地溜進了飛機庫的陰影之中,他們一邊喝著大概是他們在這個漫長的早晨喝的第十杯咖啡,一邊看著特魯曼與那個小孩子參觀飛機。

  「他是個勇敢的孩子,」劉易斯說。

  「他非常了不起。」雷吉贊同地說。「有時他考慮起問題來就像恐怖分子,可過一會兒他又像個三歲孩子似地哭了起來。」

  「他畢竟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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