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終極證人 | 上頁 下頁
三八


  高等法院仍然在那裡,而哈裡·羅斯福依舊在這裡,在那幢風化剝落的大樓裡的少年法庭裡。

  哈裡曾經拒絕過四次任命,都是到冬季有供暖系統的法院。他之所以得到這些任命是因為他既聰明,又是黑人,而他之所以拒絕這些任命是因為他既貧窮,又是黑人。他的酬金是城裡任何法院中最低的,年薪六萬美元,不過這足以養活他的妻子及四個未成年的孩子,並擁有一幢相當不錯的房子。但是他從小就嘗到饑餓的滋味,那些回憶至今歷歷在目。他會永遠把自己看作一個窮苦的黑孩子。

  這就是一度前途輝煌的哈裡·羅斯福至今依舊是一名普通的少年法庭法官的確切原因。對他來說,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從法律角度而言,他對違法的,難管教的,需要幫助的,以及未受到良好照料的孩子們都擁有唯一的裁判權。他裁定私生子之父的身份;為了孩子的生計和教育,他強迫父親們執行他的命令,在一個半數嬰兒系單身母親所生的縣裡,他所審理的案件大多數屬￿此類。他剝奪那些虐待孩子的父母的權利,把受虐待的孩子安置到新的家裡,哈裡的負擔很重。

  八點三十分。他的秘書送進來一盒子郵件,並告訴哈裡,有一群人等在外面,急不可待地想與他談談。

  「還有什麼新消息?」他問道,吃著最後一口丹麥蘋果。

  「你也許想見見這些先生們。」

  「噢,是嗎?他們是誰?」

  「一個是喬治·奧德,我們尊敬的政府律師。」

  「我在法學院教過喬治。」

  「是的。他也是這麼說的,說過兩遍了。還有來自新奧爾良的一名政府律師助理,托馬斯·芬克先生。還有聯邦調查局副局長K·O·劉易斯先生,此外,還有幾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

  哈裡從一個卷宗上抬起頭來,思索著這件事。「一群相當出眾的人物。他們有什麼事?」

  「他們不肯說。」

  「那好吧,領他們進來。」

  她出去了。幾秒鐘之後,奧德、芬克、劉易斯和麥克蘇恩湧進了擁擠而雜亂無章的辦公室,並一一向法官大人作了自我介紹。哈裡和秘書把卷宗從椅子上搬走,每個人找了一個座位。他們彼此說了幾句逗趣的話,幾分鐘之後,哈裡看看手錶,說道:「先生們,我今天計劃聽審十七個案子。我能為諸位做些什麼?」

  奧德首先清了清嗓子。「是這樣,法官大人,我相信您已看過近兩天早晨的報紙了,特別是頭版上關於一個名叫馬克·斯韋的孩子的報道。」

  「非常有趣。」

  「芬克先生到這裡來是因為一個被指控殺害了參議員博伊特的男人,幾星期之內,這個案子就要在新奧爾良開審了。」

  「這個我知道,我看過報道了。」

  「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馬克·斯韋知道的比他所說的要多。他曾幾次對孟菲斯警方說謊。我們認為傑羅姆·克利福德自殺之前和他談過很多事情。毫無疑問,我們知道他在那輛汽車裡。我們曾試圖和那孩子談談,但是他一直採取很不合作的態度。現在,他聘請了一名律師,而她是一塊攔路石。」

  「雷吉·洛夫是我法院的一位常客。一位非常能幹的律師。有時候,有點過於袒護她的當事人,但那也沒什麼錯。」

  「是,先生。我們非常懷疑那孩子,我們非常強烈地感到,他在隱瞞有價值的情況。」

  「譬如說?」

  「譬如參議員屍體的地點。」

  「你這樣設想的依據何在?」

  「這個說來話長,法官大人。要解釋得花點功夫。」

  哈裡擺弄著他的蝴蝶結領結,以他特有的方式狠狠瞪了奧德一眼。他在思考。「所以你們想讓我把這孩子傳來,問他一些問題。」

  「是這個意思。芬克帶來一份請求書,提出這孩子是一個違法少年。」

  哈裡對這話可有點反感。他那發亮的前額突然皺了起來。「一個相當嚴重的斷言。那孩子犯了什麼罪?」

  「妨礙司法。」

  「你有法律根據嗎?」

  芬克打開一個卷宗,站起來從寫字臺上面遞過去一份薄薄的訴訟案摘要。哈裡伸手接過來,開始慢慢閱讀。室內靜寂無聲,劉易斯感到有些惱火,因為他畢竟是聯邦調查局的第二號人物,而這個法官似乎並不在乎這些。

  哈裡翻了一頁,瞥了一眼手錶。「我聽著呢,」他朝芬克說道。

  「法官大人,我們的看法是,由於他的虛假陳述,馬克·斯韋妨礙了此案的深入調查。」

  「哪個問題?兇殺還是自殺?」

  絕妙的要點,一聽到這個問題,芬克心裡就明白了,哈裡·羅斯福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他們是在調查兇殺案,而不是自殺案。法律上並沒有規定不許自殺,也沒有規定不許目擊自殺。「嗯,法官大人,我們認為該自殺案與博伊特謀殺案有著某種非常直接的聯繫,那孩子的合作非常重要。」

  「如果那孩子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辦?」

  「在審問他之前,我們不能肯定。眼下他正在妨礙調查。如您深知的那樣,每一個公民均有義務協助執法官員。」

  「我對此爛熟於心。但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斷言那孩子是個罪犯,似乎有點過於嚴重了。」

  「法官大人,如果我們能舉行一次秘密聽證會,把那孩子傳到證人席上,並讓他宣誓,然後向他提問,就會有證據的。這就是我們正在努力做的一切。」

  哈裡把訴訟案摘要扔到一堆文件中,取下他的老花鏡,嘴裡咬著煙斗柄。

  奧德身子前傾,神色莊重地說:「請注意,法官大人,如果我們把孩子拘留起來,然後舉行一次緊急聽證會,我們認為這個問題便能得到解決。如果他宣誓說他對博伊德·博伊特的事一無所知,那麼便可以撤消請求書,孩子回家,事情便了結了。這是例行程序。沒有證據,沒有發現少年犯罪行為,也不會有傷害。但是如果他知道與屍體埋葬地點有關的某些情況,那麼我們便有權知道,而且我們認為,在聽證會上那孩子會告訴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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