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遺囑 | 上頁 下頁 |
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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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特慢慢適應了飛機的噪音和震動。他戴著耳機在聽飛行員用葡萄牙語的談話。他還記得「聖洛拉」號和離開科倫巴時的宿醉。 飛機爬到2000英尺的高度後開始平飛。30分鐘後,內特看到了河邊費爾南多的交易站。 潘特納爾地區隨季節發生的變化令內特感到驚訝、下面仍是一望無際的沼澤、瀉湖和縱橫交錯的河道,但洪水退去後露出了許多綠色。 他們一直在巴拉圭河上空飛行,在內特警覺的視野裡,天空依然湛藍如洗。他回想著發生在聖誕節前夕的那次墜機事故,風暴是轉眼之間湧過山巒的。 飛機一邊盤旋一邊降到1000英尺的高度。飛行員用手在指點,似乎找到了目標。內特聽見他們在說夏科河,他也看見了一條通向巴拉圭河的支流,他對夏科河自然沒什麼印象。上一次經過時,他蜷縮在船底的帳篷下只想一死了之。他們向西離開了主航道,蜿蜒地朝玻利維亞山脈飛去——他們在搜尋一條藍黃相間的貨船。 地面上的雅維聽到了直升機的引擎聲。他快速點燃並發射了一顆橙色的照明彈。韋利也點燃了一顆。照明彈發出耀眼的光亮,留下了一道藍白的煙跡。幾分鐘後,他們看到了直升機,它緩緩地在他們的頭頂上盤旋。 雅維和韋利在離河岸50碼的一片茂密的灌木叢裡用大砍刀砍出了一塊空地。一個月前這片灌木還在水底下。直升機慢慢地向地面降落。 螺旋槳一停,內特就跳出了艙門和他的老朋友緊緊擁抱。他有兩個月沒見到他們了。他們誰也沒想到內特還會來這兒,時間很寶貴,內特對風暴、黑暗、洪水以及蚊子仍心有餘悸。 他想儘快啟程。他們走向停在河邊的貨船,貨船旁邊有一條長長的、整潔的平底划艇,這似乎是它的處女航。艇上安裝了一隻嶄新的尾掛馬達,所有的經費都由費倫基金提供。內特和雅維迅速登上了小艇,向韋利和飛行員告別後便出發了。 離村落還有兩個小時的路程,雅維在轟鳴的馬達聲中告訴內特:他和韋利是昨天上午駕駛貨船來這兒的,由於河道越來越狹窄,他們的貨船無法再向前行駛。於是他們就在一塊比較平坦、能讓直升機降落的陸地附近停靠下來。然後乘小划艇繼續向前探路,他們終於接近了第一個村落,他認出了那個入口處,但在印第安人發現他之前就返了回來。 兩個小時,也許是三個小時,內特希望別是五個小時。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再睡在地上、帳篷或吊床裡了。他不會讓肌膚再暴露在叢林的危險中。登革熱的恐懼還記憶猶新。 如果找不到雷切爾,他就乘直升機回科倫巴,和瓦爾德好好吃一頓晚飯,睡一晚,第二天再繼續找。必要的話,用特羅伊的財產可以把直升機買下來。 但雅維顯得很自信,他一向如此。船在劈浪疾駛,船頭不停地騰躍在水面上。強勁、不間斷的馬達轟鳴聲聽了真叫人舒暢。內特又一次被潘特納爾迷住了:鱷魚在淺灘處嬉戲,群鳥緊貼著水面在上翔,真是一片奇妙的世外桃園!在潘特納爾的縱深處再也看不到任何貨船,他們尋找的是已經在這兒生活了幾個世紀的人。 24小時前,內特還坐在別墅的門廊裡,蓋著毛毯,喝著咖啡,一邊觀望進出海灣的遊艇,一邊在等菲爾讓他去地下室幹活的電話。他在小船上只花了一個小時就適應了新的環境。 河道一點都不眼熟:上次找到伊佩卡人的時候他們完全迷了路,是個年輕的漁夫給他們指的方向。當時他們又餓又怕,渾身濕透,而且水位也很高,一些明顯的地標都隱沒在水下。內特一直在看天空,好像害怕有炸彈掉下來似的。議有烏雲的影子他就緊張不已。 這時他們經過一個似乎有點眼熟的彎道。也許他們快到了。 她會不會微笑著歡迎他,和他擁抱,然後一起坐在樹蔭下用英語聊天?她有沒有想他?收到那些信了嗎?現在是3月中旬,寄給她的包裹應該已經到了。 她這會兒是否有了新的小船和新的藥品? 也許她會躲開?她會到酋長身邊要求庇護,永遠擺脫那個美國人的糾纏?內特能有機會再見到她嗎? 這次他要更強硬些。特羅伊留下這份荒唐的遺囑並不是他內特的錯。他無法改變她是特羅伊私生女的事實。她也改變不了什麼。要她給予一點小小的合作並不是過分的要求。要麼同意信託協議,要麼簽署一份棄權聲明。他得不到她的簽字決不離開。 她可以對這個世界置之不理,但她永遠是特羅伊·費倫的女兒。光憑這點她就應該給予一些合作。內特在船上練習著他的辯詞。雅維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他會把她同胞手足的情況告訴她,並說清楚一旦這份遺產落人他們之手會產生的可怕後果。他還會列舉出她在信託協議上簽字後她可以做的許多有價值的事情。他不停地練習著這番話。 兩旁的樹木越來越粗了,樹枝彎垂著觸及到水面。內特認出了那個通道。 「就在這兒。」雅維指著右前方說。前面就是他們最先看見孩子們游泳的地方。他們放慢速度,緩緩經過了第一個村子,但沒有見到一個印第安人。當茅屋從視野裡消失時,河道出現了岔口,河道變窄了。 這是他們熟悉的地方。他們左拐右拐地向叢林深處駛去。小河幾乎呈圓形環繞著村子。到了第二個村子,他們把船停靠在一棵大樹的附近,1月份他們就是在這裡睡過第一個晚上的。他們在雷切爾向他們揮手道別的地方上了岸。當時登革熱已經侵入了這片地區。那條長椅還在那兒,上面的竹藤仍捆紮得緊緊的。 雅維在系船,內特注視著村子的方向。有個年輕的印第安人沿著小徑朝他們走來。他們聽見了船的引擎聲。 他不會說葡萄牙語,只借助手勢咿咿呀呀了一陣,意思是讓他們呆在河邊等進一步的指示。即使他認出了他們,也沒有表示出來。他顯得很害怕。 於是他倆坐在長凳上等待。已經快11點了。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雅維一直在河上用他的貨船往潘特納爾運送貨物。他偶爾也開一趟旅遊船,那樣收入就要多些。 他們聊起內特上次的來訪:怎樣靠從費爾南多那裡借來的馬達駛進這兒;醫院裡一幕幕可怕的場景;在科倫巴拼命尋找雷切爾的蹤影。 「告訴你吧,」雅維說,「我一直在河上打聽,那位女士沒有去過科倫巴,也沒去過醫院。你一定是在做夢,老兄。」 內特不想和他爭辯。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聖洛拉」的船主在城裡到處誹謗雅維,說船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沉的,但人們都相信船是被風暴弄沉的。那傢伙是個傻蛋。 正如內特預料的那樣,他們的談話很快轉到了雅維今後想去美國發展的舊話題上。雅維已經申請了簽證,但還需要一個擔保人和一份工作。內特不住地點頭,不時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來搪塞,弄得他的朋友摸不著頭腦。他無法鼓起勇氣對朋友說他自己不久也得找工作。 「我會替你想想辦法的。」他說。 雅維有一個侄子在科羅拉多,他也在那兒找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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