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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司蒂芙可以制止他的怒氣和粗話。

  第二個原因是讓這次會面儘快結束。

  大約15分鐘後內特總算弄明白了。

  「你母親怎麼樣?」他問。

  丹尼爾儘量擠出點笑容:「她很好。聖誕節我去看過他。當時你已經走了。」

  「我在巴西。」

  一個穿緊身牛仔褲的女大學生從他們身旁經過。司蒂芙上下打量著她,她的眼睛終於閃出了一些生氣。那個女孩比司蒂芙還要瘦。瘦怎麼也成了時髦?

  「去巴西幹嗎?」丹尼爾問。

  「找一個委託人。」內特對那次經歷已經講膩了。

  「媽媽說國內收入署在找你的麻煩。」

  「你母親一定很高興。」

  「我想是的。她看上去一點都無所謂,你會坐牢?」

  「不。能不能談些別的?」

  「問題就在這兒,爸爸,除了舊事沒有別的可談。」

  充當裁判角色的司蒂芙朝丹尼爾翻了翻眼睛,似乎在說:夠了!

  「你為什麼退學?」內特問,他急於把剛才的不愉快掩飾過去。

  「有好幾個原因。我讀膩了!」

  「他的錢花完了。」司蒂芙幫著說道。她毫無感情的目光再次掃向內特。

  「是真的?」

  「也是一個原因。」

  內特的第一反應是拿出支票簿替孩子解決問題。他過去一直是這麼做的。當父親對他來說就像是在做一次漫長的購物旅行。

  要是人無法到場,那就把錢寄過去。但丹尼爾已經23歲了,是個研究生,現在和一個厭食女人混在一起。該讓他自立了。再說,他的支票簿也和以前的不一樣了。

  「這對你有好處。」內特說,「工作一段時間,它會使你珍惜學校生活的。」

  司蒂芙卻不這麼想。她就有兩個朋友退學後一撅不振;就在她嘀咕的時候,丹尼爾退到角落裡喝光了他的第三瓶啤酒。內特對酗酒有太多的教訓,但他知道,說出來會顯得多麼的虛偽、不可信。

  四瓶啤酒下肚後,司蒂芙已經爛醉。內特也找不出話說。他把自己在聖邁克爾斯的電話寫在餐巾紙上遞給丹尼爾。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會在那兒。需要時給我打電話。」

  「再見,爸爸。」丹尼爾說。

  「保重。」

  內特走進凜冽的寒風裡,朝密歇根湖走去。

  兩天后他到了匹茨堡作他的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聚會。但這次沒有聚成。他和凱特琳通了兩次電話,一切都談妥了。她約定7點半在他住的飯店的大堂門口和他見面,並一起吃晚飯。她住的公寓離那兒有20分鐘的路程。8點半,她通過飯店的廣播喊叫通知他說她的一個朋友出了車禍。她正在醫院,看來情況很糟糕。

  內特建議明天一起吃午飯。凱特琳說這也不行,因為她朋友頭部受了傷,目前還處在危險期,她打算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直到病情趨於穩定。既然女兒不想來,內特問醫院在什麼地方。她先說不知道,然後說不清楚,最後說他去那兒不太合適,因為她不能離開朋友的身邊。

  他在自己的房間裡吃了晚飯。桌子就在窗前,能俯瞰市區。

  他一邊吃一邊在想女兒不想見他的各種原因。鼻子上穿了一枚戒指?額頭刺了花紋?加入了邪教剃光了腦袋?增加了100磅還是減輕了50磅?她是否懷孕了?

  在孤獨的房間裡,在一個沒有熟人的城市裡,很容易會引起傷感。他再次品嘗到由自己釀成的苦酒。

  他抓起電話。他向菲爾神父詢問了聖邁克爾斯的情況。菲爾受到了流感的困擾。由於地下室很陰冷,勞拉不再讓他去那裡幹活了。太好了,內特心裡在說。雖然他的人生道路上有著許多讓人難以預料的事情,但有一件事是不會變的,至少在近階段是如此,那就是在三一教堂的地下室他有著一份穩定的工作。他又給瑟吉奧打了每星期的例行電話。惡魔被他制服了,他絲毫沒有受誘惑,他對此也感到吃驚。房間裡有一個小酒櫃,他連碰也沒碰過。

  他打電話到塞勒姆,與安吉拉和奧斯汀作了愉快的交談。真是不可思議:小的想交談,大的反而不願交談。他還打給了喬希,喬希正在辦公室裡思考費倫的案子。

  「我要你回來,內特,」他說,「我有一個計劃。」

  和談的第一輪沒有請內特參加,原因有好幾個,第一,是喬希安排這次高級別的會談的,因此地點定在他的事務所,而內特一直對他從前的辦公室避得遠遠的,現在仍不願踏進這個門坎。第二,費倫家屬的律師認為喬希和內特是同盟軍,事實也是如此。喬希想充當調解人的角色:為了取得一方的信任,他就必須撇開另一方,哪怕這是暫時的。他的計劃是先同哈克一方的人接觸,再找內特談,然後穿梭在雙方之間直到達成交易。

  閒聊了一陣後,喬希轉入正題。他們要談的事情很多,律師們急著談交易了。

  在激烈的開庭審理中,如果哪一位證人在應答時出了錯,或者新的總裁想放棄這起糾纏不清的官司,那麼在休庭的幾秒鐘裡便可達成和解。然而和解也可能隨著開庭的臨近而拖上幾個月。總的來說,費倫家屬的律師願意快速了斷:在喬希的辦公室見面是朝前走出的第一步。他們真的相信就要成為百萬富翁了。

  喬希先用外交辭令談了他的看法。他認為他們的訟案是很脆弱的。他並不清楚他的委託人炮製那份手寫遺囑並造成混亂的意圖何在,但遺囑畢竟是有效的。那天他花了兩個小時和費倫先生一起擬寫了遺囑,他會在法庭上作證,證明費倫先生的所作所為。

  如果需要的話,他還可以作證說斯尼德當時根本不在場。

  對費倫先生做精神鑒定的三位醫生是由費倫的子女、前妻以及他們的律師仔細挑選的,他們有著無可挑剔的信譽度。而現在的四個新手則不那麼可靠,他們資歷淺薄。按他的看法,在這場醫生之間的爭執中,獲勝的將是原先的三位。

  沃利·布賴特穿了一套最好的西裝,但這並不說明任何問題。

  他咬著牙齒在聽喬希的這番見解,嘴巴閉得緊緊的,生怕會蹦出幾句蠢話來。他在拍紙簿上做著一些毫無用處的筆記,因為其他人也在這麼做。按他的性格,他不肯幹坐著聽別人的教訓,哪怕對方是喬希·斯塔福德這樣的名律師。但為了錢他什麼都肯幹。上個月,他的律師事務所一共才掙到2600美元的傭金,而每個月的開銷總在4000美元左右。沃利一分錢也沒有拿回家。當然,他把大多數時間都花在了費倫案上。

  喬希謹慎地評價了他們當事人的證詞。

  「我看了他們作證的錄像。」他略帶遺憾地說,「坦率地講,除了瑪麗·露絲,我覺得其他人在法庭上的作證都是很蹩腳的。」

  律師們神態自若地聽著。現在是調停,不是開庭。

  喬希沒有再糾纏那些繼承人。對他們只需點到為止。他們的律師很清楚,他們在陪審團面前是不堪一擊的。

  「這要提到斯尼德了,」他說,「我也看了他的作證。坦白地說,如果你們讓他在法庭上作證,那會是一個很大的錯誤。依我看,會有贖職罪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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