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遺囑 | 上頁 下頁
八八


  他給世界部落傳教團寄去一張5000美元的支票,用以購買小船、馬達和醫療用品。只要她需要,再多的錢也沒問題。他告訴她說,光是遺產的利息每天就是200萬,用這筆錢可以做許多事情。

  在解聘弗勞爾醫生、紮代爾醫生和泰森醫生這件事上,哈克·格蒂斯以及他的同僚犯了大錯。律師們的大肆指責冒犯了這幾個專家,並造成了不可彌補的損失。

  新的精神病醫生事先有斯尼德編織的證詞,他們是在這個基礎上形成他們的觀點的。而弗勞爾、紮代爾和泰森卻不同。內特星期一向他們提取證訶時採取了相同的提問方式。他從紮代爾開始,先讓他看了對費倫先生做鑒定的錄像,然後問他是否想改變觀點。紮代爾不出意料地說不。錄像是在自殺前拍攝的。八頁長的書面陳述是幾小時後因哈克和其他律師的一再要求而起草的,內特要求紮代爾向法庭記錄員宣讀這份書面陳述。

  「你有沒有理由改變這份陳述中所闡明的觀點?」內特問。

  「沒有,」紮代爾望著哈克說。

  「今天是2月14日,距你對費倫先生做出鑒定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你今天是否仍然認為他有足夠的精神行為能力去簽署一份有效的遺囑?」

  「是的!」紮代爾回答說,並對哈克笑笑。弗勞爾和泰森也在笑,他們痛快地在向雇用他們然後又解雇他們的律師發難,內特給每個律師看了錄像,向他們問了同樣的問題,得到了相同的問答。每個人都宣讀了那份書面陳述,並由法庭記錄在案。他們的宣誓作證在下午4點就結束了。

  星期二上午8點半,斯尼德被領進了房間,坐在了證人席上。

  他穿一套黑色的西裝,系著蝶形領結,多給人幾分機智的感覺。這套服飾是由律師們精心挑選的。他們已經擺弄了他好幾個星期了,可憐的斯尼德真不知道還能不能說出一句自然或誠實的話來。

  每句話都不能出錯。他必須表現出自信,但又不能流露出半點高傲,真實的標準是由他定的,重要的是要讓故事可信。

  喬希認識斯尼德已經有好多年了。費倫先生一直說要讓這個僕人滾蛋;在喬希為特羅伊·費倫起草的11份遺囑中,只有一份提到過馬爾科姆·斯尼德的名字。遺贈給他的是100萬美元。但幾個月後,這份遺贈就在另一份遺囑中被取消了。費倫先生之所以劃掉斯尼德的名字是因為他在打聽自己能得到多少遺產。

  斯尼德一心想著錢而忽略了對主人的盡職。他的名字上了證人名單,其原因也只有一個——金錢。他被收買作偽證,喬希知道這事。兩個星期的調查已經發現了一輛新的高級轎車、一套新租的起價為18000美元一個月的公寓套房和一張去羅馬的特等艙機票。

  斯尼德面對攝像機感覺良好。他似乎覺得那玩意兒已經看了有一年了。他在哈克的辦公室裡呆了整整一個星期六和半個星期天,不停地接受律師們的盤問。自己的錄像他也反反復複看了幾個小時。他寫了幾十頁有關特羅伊·費倫最後一段日子的故事。

  他還和那個蕩婦尼古萊特一起進行了排練。

  斯尼德做好了準備。如果問及是否有人付錢給他讓他作證,他就得撒謊。事情就這麼簡單,沒有別的選擇。斯尼德必須隱瞞已經到手的50萬美元,必須隱瞞對方答應的另外的450萬美元的贓款和其他的好處。他還必須隱瞞他和律師簽定的那份合同。既然對費倫先生的事能胡編亂造,那麼對這筆錢自然也可以謊話連篇。

  內特作了自我介紹,然後大聲問:「斯尼德先生,你為這件案子作證收了多少錢?」

  斯尼德的律師本以為問題會是「你收了錢嗎?」而不是「你收了多少?」斯尼德排練過的回答是個簡單的「沒有」。然而他對這一仍在房間裡回蕩的問題還是始料不及,因此無法迅速做出反應。猶豫使他喪失了自信。他幾乎喘著粗氣用驚駭的目光望著哈克;後者也覺得頭皮發麻、眼睛發黑。

  他們警告過斯尼德,說奧裡列先生一直沒閑著,似乎早已掌握了一些情況。在接下來極其漫長而又痛苦的幾秒鐘裡,奧裡列面帶不悅地望著他,然後將頭側向一邊,拿起了幾頁文件。

  「行,斯尼德先生,我知道你收了錢。多少?」

  斯尼德使勁地捏著指關節,額頭上沁出了一粒粒汗珠:「哦,我,呢,沒有——」

  「我說斯尼德先生,你上個月有沒有買過一輛蘭騎羅弗牌汽車?」

  「嗯,是的,事實上——」

  「你還在棕櫚大街租了一套公寓房?」

  「是的。」

  「你剛剛從羅馬度假回來,是嗎?」

  「是的。」

  他什麼都知道。費倫家屬的律師在椅子上如坐針氈,巴不得有個地洞能鑽下去,好避開飛來的子彈。

  「那麼你收了多少錢?」內特惱怒地問,「別忘了你宣過誓。」

  「50萬。」斯尼德脫口而出。內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他,嘴巴不知不覺地咧開了。就連法庭記錄員也一時呆住了。

  有幾個費倫家屬的律師輕輕地吐了口氣。雖然局面很慘,但畢竟還沒到血淋淋的地步。要是受了驚嚇的斯尼德把500萬全都供認出來,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但這種寬慰十分有限。眼下,付給證人50萬美元的事實對他們已經是致命的打擊了。

  內特翻著卷宗,似乎在尋找某份文件。斯尼德的話還在每個人的耳朵裡迴響著。

  「我的理解是你已經拿到了這筆錢,對嗎?」內特問。

  不知道該撒謊呢還是照實說,斯尼德光說了個:「是」。

  內特憑直覺問道:「現在是50萬,以後還有多少?」

  急於撒謊的斯尼德回答說:「沒有了。」這是個很隨意的否認,倒顯得比較可信。另外幾個律師終於喘出了粗氣。

  「你肯定嗎?」內特問。他在試探。只要他願意,他還可以問斯尼德是否犯有盜墓罪。

  這次斯尼德沒有鬆口:「我當然能肯定。」他做出忿忿然的樣了,使回答貌似可信。

  「誰付你這筆錢?」

  「費倫家屬繼承人的律師。」

  「誰簽的支票?」

  「是一家銀行寄來的,有保付的簽名。」

  「是不是你堅持他們付給你錢?」

  「我想你可以這麼說。」

  「是你去找他們的,還是他們來找你的?」

  「我去找他們的。」

  「你為什麼要去找他們?」

  看來他們的對話又進入了正常的軌道。桌子那頭的律師們都松了口氣。他們開始作筆記。

  斯尼德蹺起腿,皺眉顰額地對著攝像機鏡頭:「因為費倫先生臨死前是和我在一起的。我知道他神志不正常。」

  「有多久?」

  「整天都這樣。」

  「他一醒來就不正常了?」

  「我喂他早飯時他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叫你什麼?」

  「他只對我哼哼。」

  內特用手撐著腦袋,不再理會手邊的那些文件。這是一場格鬥式的較量,他很樂於奉陪。他清楚自己的意圖,但可憐的斯尼德卻不知道。

  「你看見他跳樓的?」

  「是的。」

  「從空中往下掉?」

  「是的。」

  「摔在地上?」

  「是的。」

  「當三個精神病醫生對他做精神鑒定時,你在他身邊嗎?」

  「在。」

  「是下午的兩點半,對嗎?」

  「對!」

  「但他整天都神志不正常,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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