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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這我就說不上來了。但這裡的天空還不晴朗,也許他無法使用電話。」

  他們談妥,不管瓦爾德得到任何消息,他會馬上就打電話給斯塔福德;瓦爾德走到窗前,望著科倫巴繁忙的街道。山腳下就是巴拉圭河,傳說有許多人進了潘特納爾就再也沒有出來。

  這既是傳說,又是誘惑。

  雅維的父親在那些河流上幹了30年,但最終,他的屍體也沒找到。

  一個小時後,韋利找到了要找的律師事務所。他沒有見過瓦爾德先生,但雅維告訴過他,這次遠征是由他出錢的。

  「事情很重要,」他對秘書說,「非常緊急。」

  瓦爾德聽見了嚷嚷聲,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你是誰?」

  「我叫韋利。雅維雇了我在『聖洛拉』上當水手。」

  「聖洛拉?」

  「是的。」

  「雅維在哪兒?」

  「他還在潘特納爾。」

  「船在哪兒?」

  「沉了。」

  瓦爾德這才注意到這孩子非常疲乏,而且還受了了涼嚇。

  「請坐。」他說。秘書忙跑去拿水,「原原本本地給我講一遍。」

  韋利握緊椅子的扶手,說得很快:「他們乘平底划船去找印第安人了,雅維和奧裡列先生。」

  「什麼時候?」

  「不知道。幾天前。我留在了『聖洛拉』上。來了一場暴風雨,最猛烈的。深夜,船被刮到了河的中央,然後就翻了。我掉進了河裡。後來被一艘販牛船救了起來。」

  「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

  「半小時前。」

  秘書端來一杯水,韋利道了謝。他需要咖啡。瓦爾德倚著桌子望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他渾身污穢,臭得像牛糞。

  「這麼說船完了?」瓦爾德說。

  「是的!我很抱歉,我無能為力。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風暴。」

  「暴風雨襲擊時雅維在哪兒?」

  「在卡比夏河,我很為他們擔心。」

  瓦爾德走回辦公室。他關上門,來到窗前。斯塔福德先生遠在3000英里以外的地方。雅維他們也許能在小船上倖存下來。

  現在下結論是不明智的。他決定先不打電話。給雅維一些時間,他肯定會回到科倫巴的。

  印第安人在小船上拽著內特的肩膀,幫他保持平衡。引擎仍沒有起色。劈啪一陣後又熄了火。即使把油門開到最大,它也僅有他們離開「聖洛拉」時的一半馬力。

  他們經過了第一個村子。河道拐了個彎,似乎呈弧形又要轉回去。接著出現了岔道,印第安人指了方向。20分鐘後,他們看見了他們的小帳篷。他們在雅維早上洗澡的地方停了船,拆掉帳篷,帶上所有的東西去了酋長要他們住的那個村子。

  雷切爾仍沒有回來。

  由於雷切爾不是印第安人,她的茅屋不在橢圓圈之內,而是孤零零地落在100英尺開外的樹林邊,而且比其他的茅屋都小,當雅維問及此事時,印第安人解釋說那是因為她沒有家庭。他們三個——內特、雅維和那個印第安人——在村口的樹下呆了兩個小時。他們一邊觀望著村裡的生活情景一邊等待雷切爾回來。

  這個印第安人是從庫柏夫婦那兒學會葡萄牙語的。庫柏夫婦是先于雷切爾來這兒的傳教士。他還會說幾句英語,不時跟內特搭話。庫柏夫婦是伊佩卡人最早見到的白人。庫柏夫人死于瘧疾,庫柏先生回到了他的故鄉。

  男人們去捕魚和打獵了,他向客人解釋說,年輕一點的則四處轉悠著在找女朋友。女人們有很多活要幹——燒飯,做麵包,洗衣服,看孩子。但幹活的節奏很慢。如果時間在赤道以南走得更緩慢一些的話,那麼伊佩卡人就根本不需要時鐘了。

  所有茅屋的門都開著,孩子們從這間穿到那間。女孩子在樹蔭下編著長髮,她們的母親在炊火上忙碌。

  他們很注重清潔。他們用掃帚打掃公共場所。屋舍的外面弄得十分整潔。婦女和孩子每天要在河裡洗三次澡,男人洗兩次,但從不和女人同浴。雖然人人都赤身裸體,但某些部位仍是隱私。

  傍晚時分,男人們聚集到他們所住的屋子——兩間長方形茅屋中較大的那間——的外面。他們先整理頭髮——剪的剪,洗的洗——然後開始摔跤。比賽雙方面對面地扭鬥,直至把對方摔倒在地。這是一種很粗野的遊戲,但規則很嚴,結束之後還充滿了歡快的氣氛。一切爭端由酋長處理。女人們憑一時的興趣站在門口觀看。男孩子則模仿他們父親的動作。

  內特坐在一個樹墩上,看著一出來自另一個時代的戲劇,心裡在問自己這會兒究竟在什麼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疑惑。

  內特周圍的印第安人很少有人知道那個女孩名叫阿伊什。她還是個孩子,又住在另一個村子。但他們都知道有個女孩被蛇咬了。他們整天都在談論這件事,而且把自己的孩子看得緊緊的。

  吃晚飯的時候傳來消息,那女孩死了。送信的人匆匆地趕來把消息告訴了酋長,幾分鐘後消息便在村裡傳開了。母親們把自己的孩子看護得更緊了。大家繼續吃晚飯,這時小徑上有人走來:來的是雷切爾、雷克和另外兩個陪她一整天的印第安人。她一走進村子,他們便停止了吃飯和說話,紛紛站起身來望著她。她走過他們的茅屋時,他們低下頭來她對有的人笑笑,對有的人低語幾句,然後停頓了片刻,這才對酋長說話。說完,她朝自己的茅屋走去,後面跟著雷克,他本來就瘸。這時瘸得更厲害,。

  她從內特他們呆了近一個下午的樹下走過,但沒有看見他們。

  她根本沒在看。她既疲憊又痛苦,似乎一心想回到屋裡。

  「我們現在做什麼?」內特問雅維,雅維又用葡萄牙語把問題傳了過去。

  「等待。「對方回答。

  「吃驚,吃驚。」

  太陽西沉時雷克找到了他們。雅維和印第安人去吃剩下的飯,內特則跟雷克沿著小路去雷切爾的住處。她站在門口,用毛巾在擦臉。她的頭髮是濕的,衣服也換過了。

  「晚上好,奧裡列先生。」她用同樣輕柔、緩慢、不流露任何感情的語調說。

  「你好,雷切爾,請叫我內特。」

  「坐那兒吧,內特。」她指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樹墩說,那樹墩同他剛才坐了六個小時的那個十分相似。樹墩位於茅屋的前面,旁邊有一圈壘起生火的石頭。他坐了下去,屁股仍在隱隱發麻。

  「聽說那女孩的事了,我很難過。」內特說。

  「她和上帝在一起了。」

  「可她可憐的父母並沒有。」

  「是的,他們很悲痛,叫人太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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