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遺囑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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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以後,剛過9點,費爾法克斯縣巡迴法院的文檔室裡便擠滿了律師。今天的人數要比往常多。他們是三三兩兩到的,簡單地和辦事員寒暄幾句後便自顧自地工作起來。放在他們面前的訴狀五花八門,可他們都想要同一樣東西——接費倫這樁案子,看到那份遺囑。 在費爾法克斯縣,遺囑驗證通常是隨機指派給十幾個法官當中的一個法官。費倫的卷宗放在了帕爾·威克利夫法官的桌子上。他才36歲,經驗並不豐富但抱負很大。他接到這樣一樁引人注目的案子不禁喜出望外。 威克利夫的辦公室就在費爾法克斯縣的法院內,他整個上午都在檔案室裡查閱文件。他的秘書送來了訴狀,他立刻翻閱起來。 等他理出一些頭緒後,他給喬希·斯塔福德打了電活,作了自我介紹。他們彬彬有禮地交談了幾分鐘,無非都是同行之間的客套話,既拘束又謹慎,因為接下來要談的就是有分量的話題了。喬希從未聽說過威克利夫法官。 「是不是有一份遺囑?」威克利夫終於問道。 「是的,法官大人。是有一份遺囑。」喬希措辭很謹慎。在弗吉尼亞州,隱瞞遺囑是重罪,如果法官想知道內情,喬希只能予以合作。 「在哪兒?」 「就在我辦公室裡。」 「誰是遺囑的執行人。」 「我!」 「你打算什麼時候進行驗證?」 「我的委託人要我等到1月15日。」 「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理由很簡單。特羅伊要讓他那些貪婪的子女們再次空歡喜一場。典型的特羅伊式做法:惡毒而又殘酷。 「我不清楚。」喬希說,「遺囑是手寫的。費倫先生在他跳樓前的幾秒鐘簽了字。」 「手寫的遺囑?」 「是的。」 「你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嗎?」 「是的。說來話長。」 「也許我該聽聽。」 「也許是這樣。」 喬希這天很忙。威克利夫並不忙,可他還是裝得好像每一分鐘都排得滿滿的。他們約定一起吃午飯,在威克利夫的辦公室裡匆匆吃一份三明治。 瑟吉奧不贊成內特去南美,在沃爾納特山這樣一個大小門都上鎖、通往山下一英里的路上都有隱蔽的持槍衛兵警戒、電視電影娛樂雜誌以及電話都受到嚴格檢查的地方呆了四個月後,再回到以前所熟悉的那個社會裡,這往往會招致一定的心理創傷。取道巴西重返社會更是充滿了風險。 但內特不在乎。他來沃爾納特山並不是法院的判決,而是喬希的建議。如果喬希讓他去叢林玩捉迷藏的遊戲,他也去!讓瑟吉奧去抱怨、罵娘吧。 一個星期的釋前準備好像是在過地獄般的生活。食品從無脂肪向低脂肪過渡,盡是鹽、胡椒、奶酪和少量黃油這種老一套的東西,還美其名曰幫他調整腸胃系統以應付邪惡的世界。可內特的胃受不了,他又減輕了四磅。 「這是讓你稍稍領教一下外面世界的滋味。」瑟吉奧得意洋洋地說。 治療期間,他們還要打鬥,這在沃爾納特山是很普通的事:為了鍛煉你的肌肉和鬥志。瑟吉奧開始疏遠他的病人。說再見常常是一件難事,瑟吉奧縮短了釋前準備期,並且變得清高起來。 威克利夫法官問及遺囑的內容,喬希婉拒了他的這一要求,他們在法官辦公室的小桌上吃著三明冶。法律並沒有要求喬希透露遺囑的內容,至少眼下是這樣。威克利夫這麼做稍稍有些越軌,但他的好奇心是可以理解的。 「我有點同情那些向我提出申請的人,」他說,「他們畢竟有權知道遺囑的內容。為什麼要拖呢?」 「我只是在按委託人的意願辦事。」喬希回答說。 「你早晚還是要對遺囑進行驗證的。」 「那當然。」 威克利夫輕輕地將預約登記本朝塑料盤前推了推,透過閱讀鏡斜視著登記本:「今天是12月20日。聖誕節之前是無法召集到所有的人了,你看27日怎麼樣?」 「你有什麼打算?」 「宣讀遺囑。」 這個想法令喬希一震,他差點被醃黃瓜噎住。把他們召集到一塊:費倫的家屬,他們的扈從以及新交的朋友,那群開心的律師,全都召集到威克利夫的法庭上,一定要讓新聞界也知道。他又咬了幾口黃瓜,望著他的小黑本子,極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他似乎已經聽到了急促的喘息聲和痛苦的呻吟聲,他能想像到他們劇烈的反應、難以置信的痛苦表情,然後是低聲的沮咒。也許還會有幾聲抽泣。他們怎麼也無法接受親愛的父親會做出這種事來。 這將是美國法律史上最邪惡、最輝煌也是最獨特的一刻,喬希突然等不及了。 「27日沒問題。」他說。 「很好。等我確認所有的人選後,馬上通知各方。有很多律師。」 「你最好記住,他們一共有六個子女、三個前妻,所職有九組律師。」 「但願我的法庭有那麼大。」 ——只夠站的——喬希差點說出了口。人們聚集到一塊,悄無聲息地看著信封被撕開,遺囑被打開,然後聽到難以置信的文字。 「我建議由你來宣讀遺囑。」喬希說。 威克利夫當然很想讀。他也想像到了同樣的場面。宣讀一份分配110億財產的遺囑無疑是他最榮耀的時刻。 「我估計這份遺囑是有爭議的。」法官說。 「是令人不快的。」 法官大人笑了。 在他最近的那次崩潰之前,內特居住在喬治敦一套陳舊的公寓裡,那是他上次離婚後租的。可這套房子作為破產的犧牲品如今也不再是他的了。因此,內特獲得自由後的第一個夜晚便找不到安身之處。 和以往一樣,喬希已經細心地替他做了安排。他在約好的那天來到沃爾納特山,行李包裡裝著為他南美之行準備的嶄新的、熨得十分平整的名牌短褲和襯衫。他還帶來護照、簽證、足夠的現金、大量的指南手冊、車票、一份行動計劃,甚至還有一隻急救箱。 內特壓根兒就沒有發愁的時間了。他跟一些工作人員道了別,但很多人都在其他地方忙碌著,他們有意避開這種離別的場面。經過140天富有成效的戒酒後,他躊躇滿志地走出了大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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