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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今年12月,我就會修完法學院的課程,所以這個夏天我都在牛津修課來打發時間,現在我正在修格斯裡的刑事程序,實在是無聊透了。」

  「喬治·格斯裡那個瘋子吧。」

  「是啊,現在還是個瘋子。」

  「他在我的第一學年教了憲法這門課。」

  「不管怎麼說,我想幫你處理這個案子。」

  傑可面帶微笑,坐在伊柔那張耐重的旋轉椅上,他仔細地打量著她。她那一身時髦的套頭運動衫燙得相當平整,服貼的衣服隱隱約約地顯露出她那沒有穿上胸罩的健康胸部的輪廓。那頭厚實而捲曲的秀髮完美地垂瀉在她的肩膀上。

  「你帶了什麼過人的才能來呢?」

  「我們家個個都是天才。我以第一名的最高榮譽畢業於被士頓學院,而且在歐密斯法學院的成績名列班上第二。去年我花了3個月的時間在伯明罕和南方囚犯辯護聯盟一起為一件謀殺案的審判出庭。我親眼目睹艾爾瑪·韋恩·道斯在佛羅裡達州被人送上電椅處死的情景,也親眼看到威利·雷·文許在德州被注射致死的毒劑。在歐密斯上學的閒暇時間,我為美國公民自由聯盟撰寫檔案,並且在南卡羅來納州的史巴坦柏格的一家律師事務所處理兩件死刑的上訴案件。我一直在我爸爸的律師事務所裡受到這方面的薰陶,因此對於法律研究可以說是相當精通。我親眼見到我爸爸替形形色色的人辯護,如謀殺者、強暴狂、盜用公款的人、勒索者、刺客、恐怖分子、虐待兒童者、對兒童性騷擾者、殺害兒童的人以及殺害他們父母的兒童。對於一個刑事律師而言,那裡的確是一個相當優異的訓練環境,而我在那裡整整待了14年,我現在25歲。自從我長大之後,我就立志當一名激進的刑事律師,就像我爸爸一樣,並且將窮畢生之力為廢除死刑而努力不懈。」

  「就這些?」

  「我爸爸相當有錢。雖然我們是愛爾蘭裔的天主教徒,不過家裡只有我這麼一個小孩,因此我的錢比你多得太多了,所以我打算免費為你工作。一毛不取。一個為你拼命而且免費的法律助理。我會負責所有的研究工作、打字,包括接電話。我甚至也願意幫你提公文包,並且煮咖啡伺候你。」

  「恐怕你是想當我的合夥人吧,」

  「不,我是個女人,而且這裡是南方,我很清楚自已的地位。」

  「你為什麼對這件案子這麼有興趣?」

  「我想待在法庭內,親自感受那種氣氛。我愛極了刑事案件的審判,那種生命危在旦夕、生死一線之隔的大審判。那種壓力的厚實與生命的脆弱是你在空氣中都可以感受得到。在那裡,人山人海的法庭上有著戒備森嚴的安全措施;在那裡,有一半的民眾痛恨著被告,而他的律師和另外一半的民眾則祈願他能無罪釋放。我真的愛極了這種感覺,而且這是所有的審判中最具爭鮮的一場審判。案子隱含了許多種族方面的問題,這場審判。將決定一位黑人父親在殺了兩個強暴他女兒的白人之後的命運。我爸爸說,他會免費為這件案子辯護的。」

  「告訴他還是安分地等在波士頓吧。」

  「這是一個律師的夢想。我只是希望能親眼見證這個過程罷了。我保證我一定不會插手任何的事情,你只需上我做一些背景工作,並且到法庭看這場審判就行了。」

  「努斯法官一向痛恨女律師。」

  「南方的男性律師也有這種偏見。不過,我並不是律師,我是法學院的學生。」

  「我會讓你親自去向他解釋的。」

  「你的意思是我已經獲得這份工作了?」

  傑可不再注視著她,努力做著深呼吸。一陣輕微的噁心自胃部及肺臟間襲來,使他幾乎無法呼吸。腦海裡的小汽鑽似乎又以狂暴的怒氣直敲他的腦神經。他覺得自己必須靠廁所近些。

  「是的,你已經獲得這份工作了,我也可以進行一些不必花錢的研究了。這類的案子相當複雜,我相信你應該心裡有數。」

  她綻開一臉漂亮而自信的笑容:「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工作?」

  「現在。」

  傑可帶著她快速地參觀了整個事務所的環境,並且分配她在樓上的一間作戰室。他們把海林案的資料放在會議桌上,她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把這些檔案影印了一份。

  「你餓了嗎?」

  「是的,我餓得要命。」

  「拐角有一家小餐館,裡面的拿手菜是奶油和烤玉米片。」

  「聽起來滿可口的。」

  他們走過廣場來到克勞德的餐館裡,因為是星期六的下午,所以這裡的客人並不多,沒有其他的白人在這裡用餐。克勞德沒在店裡招呼,令傑可有點不習慣這種近乎耳聾狀態的沉靜。傑可點了一份乾酪漢堡、洋蔥圈,以及三粒頭痛藥。

  「你頭痛。」艾倫問道。

  「痛得很厲害。」

  「是因為壓力的關係?」

  「是宿醉。」

  傑可小心翼翼地把三粒藥丸放在冰水裡攪和,然後一口氣把水喝完。他扮了一個鬼臉,然後擦了擦嘴巴。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嘴角帶著笑意。

  「你太太怎麼說7」

  「說什麼?」

  「宿醉啊,一個虔誠而有宗教信仰的顧家男人怎麼會變得如此狼狽?」

  「她不知道這件事。昨天早上她就離開我了。」

  「很抱歉。」

  「她去和她父母住一陣子,等到這場審判結束之後才回來。這兩個月來,我們接到了一些匿名的恐嚇電話,而且在昨天淩晨,他們還把炸藥放在我們臥室的窗戶外面。幸好警方及時發現炸藥並逮捕了那幾個人,或許是三K黨幹的吧。那些炸藥足夠把我們的房子和我們給全部炸毀。這應該可以算是喝醉酒的好藉口吧。」

  「我很遺憾發生這種事。」

  「你剛接下的工作可能具有相當高的危險性,這點你必須先有心理準備。」

  這時食物送達他們的餐桌。她從克勞德漢堡包內拿掉洋蔥和番茄,並且把炸薯條拿給他吃。她把漢堡包分成一半,像只小鳥般沿著漢堡包的周邊一口一口地輕輕咬著。漢堡包裡的熱油脂也隨之滴落在她的盤子上。每當她咬完一日之後,她便小心翼翼地擦著嘴巴。

  她的臉上顯露出一種溫和而喜悅的笑容,然而傑可卻從她的表情裡看出潛藏在她微笑裡的一種現代女性的思維,像是為美國公民自由而努力、男女平等、燒毀胸罩等等的強烈主張。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化過妝的痕跡,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一個地方需要這種色彩的修飾。她並不美,也不算漂亮,而且很明顯地表現出她並不希望以這種外在的皮相來加深別人對她的印象。在那一頭金紅色的頭髮襯托之下,她的皮膚略顯蒼白。然而她那纖巧而有靈氣的鼻子卻有著健康的膚色,上面還有七八顆雀斑。每當她綻效出慣有的笑容時,她的嘴唇便露出極其優美的輪廓,並且展現出靈巧的酒窩。這種微笑充滿了自信、挑戰以及神秘的色彩。當她侃侃而談時,冷靜的綠色眼眸散發出一種溫和的怒意,並且鎮定自若地直視著對方。

  這是一張富有智慧而吸引人的臉。

  他們沉默地吃完了漢堡包,彼此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對方。傑可點了兩杯咖啡和兩粒頭痛藥。

  「那麼,我們要怎麼計劃贏得這場官司?」

  「我們?」

  「我還擁有這份工作吧,是不是?」

  「是的。不過你得記住我才是老闆,而你只是助理罷了。」

  「當然,老闆。你有什麼策略?」

  「你會怎麼處理這件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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