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八三


  他問到與煙草公司有關的母公司、姐妹公司、分支機搆和聯合體時,她均一無所知。

  她一無所知是因為這正是費奇設計那一套操作方式的目的所在。

  對克萊爾的追蹤,在星期四上午,出現了意外的轉折。她一位好友的前任男朋友,在收下了1000美元現金後說,他的前任女朋友目前在格林尼治村一邊當女招待,一邊做著將來當肥皂劇演員的美夢。他的前任女友曾在摩裡根酒吧和克萊爾一起共過事。據說還是關係十分親密的好朋友。斯旺森立即飛往紐約,當天傍晚到達後,叫了一輛的士開到索霍區,住進一家小旅館,用現金付了一夜的房費,便開始到處打電話。他在一家皮薩店裡找著了貝弗莉,她匆匆忙忙接了電話。

  「你是貝弗莉·蒙克嗎?」斯旺森竭力模仿尼可拉斯·伊斯特爾的聲音問。他事先已把錄的尼可拉斯的聲音聽過許多遍。

  「我是。你是誰?」

  「是曾在勞倫斯·摩裡根酒吧工作過的那位貝弗莉·蒙克嗎?」

  對方一時沒有回答:「是的。你究竟是誰呀?」

  「我是傑夫·考爾呀,貝弗莉。咱們很久沒有聯繫啦。」斯旺森和費奇估計,克萊爾和傑夫離開勞倫斯後,並未和貝弗莉保持聯繫。

  「誰?」她問。斯旺森一聽,馬上放心了。

  「傑夫·考爾。你不記得了?我常常跟克萊爾呆在一起的,我就是那個法學院的學生哪。」

  「哦,是嗎?」她說。聽那口氣,她可能已經想起,也可能已沒有印象。

  「哎,我現在就在紐約。想打聽一下,你最近有沒有克萊爾的消息。」

  「我一點兒都不明白。」她慢聲慢氣地說,顯然是想在心裡把傑夫這個名字和某張面孔對上號,弄清楚他是誰,又為何來紐約找她。

  「是喲,說來話長,克萊爾和我在6個月前分了手啦,我正在到處找她。」

  「我已經4年沒有和克萊爾通過話啦。」

  「哦,是嗎?」

  「喂,我實在很忙。或許以後再談吧。」

  「好的。」斯旺森擱下話筒,又掛通了費奇的電話。他們決定,冒點風險去接近貝弗莉·蒙克,用鈔票開路,向她打聽克萊爾。假如她們真是4年沒有通過話,那麼貝弗莉也是不可能馬上找到馬莉,向她通風報信的。斯旺森今夜將跟蹤摸清她的住址,明天上門去找她打聽。

  費奇要求每位陪審員諮詢顧問,在每天休庭後交出1份1頁長的報告。不得超過1頁。隔行打字。直截了當。每個詞不得多於4個音節。用明確無誤的文字,對當天證人的表現,以及陪審團對他們證詞的接受程度,提出自己的看法。

  費奇要求他們實話實說,以前還曾因為他們的報告水分過多而大加訓斥。他寧願他們多談談黑暗、少談點兒光明。他們的報告每天在法官宣佈休庭後1小時,必須準時送到他面前。

  星期三的報告,對詹克爾的印象很糟。但星期四對迪尼斯·麥克奎德和密拉·斯普林·古德兩位博士的反映,卻好得不能再好。她們不僅以自己的光輝照亮了那個昏暗的法庭,讓那些穿著單調的服裝、無精打采的男人們大為振奮,而且作為證人,其表現亦屬上乘。陪審員們個個聚精會神,對她們講的每一句話,似乎都照單全收。那幾個男的,更是突出。

  但費奇仍然不覺得可以高枕無憂。相反,在他經手過的案子中,官司打到了目前這樣的地步,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擔憂。赫雷拉被逐出陪審團,使他們失去了一個對被告最有同情心的陪審員。紐約的金融報紙又突然宣佈被告一方已套上了絞索,並且公開暗示裁決將對原告有利。巴克在《莫臥兒》上發表的那篇專欄文章,成了本周人們議論最多的熱門話題。詹克爾的作證更是徹頭徹尾的失敗。煙草業4巨頭當中最能幹、最有勢力的那位特雷科公司總裁盧瑟·范德米爾,午飯時打來一個電話,講話粗聲粗氣,毫不客氣。陪審團仍在隔離中生活,案子拖得越久,他們越要對目前推出證人的這一方不滿。

  隔離後的第10個夜晚,平安無事地過去了。沒有不請自來的情人,沒有人偷偷溜往賭場,也沒有展示無師自通的瑜伽功。誰也沒有想念被逐走的赫雷拉。他匆匆收拾好行李,離開旅館前反反復複對治安官說他被人坑了。他發誓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晚飯後,餐廳裡臨時舉行了一場跳棋比賽,霍爾曼有一個盲人使用的棋盤,前天晚上曾一口氣連贏傑裡13盤。

  他接受了挑戰後,他太太回房間拿來了棋盤,激戰開始,吸引了眾多觀眾。不到1小時,他就把尼可拉斯、傑裡、亨利·吳和威列斯殺得片甲不留,他們每人都是接連輸了3次。正當他準備再和傑裡大戰3個回合時,洛倫·杜克恰巧來到餐廳取甜點。她小時候曾和父親下過這種棋,第一局就把霍爾曼打得落花流水,對這位盲人,誰也沒有流露出一絲同情。他們一直賽到熄燈。

  菲利浦和往常一樣縮在自己房間裡。在旅館裡吃飯和在陪審員休息室喝咖啡時,他偶爾會說出三言兩語。在別的時候,卻總是一頭鑽在書本裡,對誰都是不理也不睬。

  尼可拉斯曾試著和他套近乎,但兩次都未成功。他不喜歡閒聊,也不喜歡別人瞭解他的底細。

  20年的捕蝦生涯,使亨利·吳極少在清晨4點半後起床。星期五這天早晨,他一早就喝完了一杯熱茶,坐在桌旁瀏覽報紙。如今,上校已經回了老家,餐室裡大清早只有他獨自一人,但尼可拉斯不久就已出現在他身邊。尼可拉斯像往常一樣,熱情地匆匆向他問候,和他談論在哈佛學習的那個女兒,這個女兒使亨利·吳無比自豪,他在講述她最近一封來信的內容時,不由地眉飛色舞。

  隨著其他陪審員相繼走進餐室,談話轉向了越南和那次戰爭,尼可拉斯第一次向亨利透露了一個秘密,他的父親1972年在那裡犧牲,這當然並非事實,但亨利卻深深地為之感動。後來,餐室裡又只剩下他們二人時,尼可拉斯開口問道:「那麼,你對這個案子是怎麼看的呢?。」

  亨利慢悠悠地喝了一大口加足了牛奶的紅茶,舔了舔嘴唇:「談了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這兒又沒有別人嘛,有什麼要緊的。其實又有誰不在談呢。亨利?陪審團都是如此。只有霍爾曼除外。」

  「其他人有何看法?」

  「我想多數人都還沒有拿定主意。最重要的是,我們大夥兒要團在一起。陪審團最終一定要作出一個裁決,而且最好是全票一致通過,但至少也要有個9票對3票,不管作出的裁決是對原告還是被告有利。決不能懸而不決。陪審團若是不能通過一個裁決,那將會引起災難性的後果」

  亨利又喝了一口,開始思索他的這番話。亨利的英語挺不錯,能聽也能說,雖然說的時候帶點亞洲人的口音,但他也像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對法律知之甚微:「為什麼?」他問。他信任尼可拉斯,實際上所有陪審員都信任尼可拉斯,因為他念過法學院,而且特別善於抓住事物的本質,見人之所來見。

  「這很簡單。像決定了那幾次戰爭結果的葛底斯堡戰役、硫黃島戰役和哈米吉多頓戰役一樣,這個案子結果如何將決定所有其他煙草案件的命運。雙方在這兒都投下了最大的兵力,定要決出雌雄。必然會有一方獲勝,也必然會有一方戰敗,這是不言白明的事。煙草公司是否應為生產香煙受到懲罰,這個問題將在本案中最後解決。由我們來解決。我們既被選中擔任陪審員,我們就應該作出一個裁決。」

  「我懂了。」亨利點著頭說,但腦子裡依然是糊裡糊塗。

  「假如陪審團意見不一,分裂成一半對一半,作不出裁決,法庭就不得不宣佈審理無效。那將是我們幹出的最糟糕的事。」

  「為什麼這麼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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