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六一


  「你的房間是哪一個?」威列斯一邊停車,一邊望著樓房中部燒焦了的起火處。

  「上面,」尼可拉斯頭手並用地指著二樓的方向說,他抬起發軟的雙腿,下了車,走到一堆人的身邊。這是一個越南家庭,正默默地研究一架燒化了的塑料檯燈。

  「什麼時候起的火?」他問。空氣裡彌漫著剛燒掉的木頭、油漆和地毯發出的刺鼻氣味。

  他們沒有作聲。

  「今天上午,8點鐘左右,」一個搬著一隻沉重紙箱的女人,從旁邊走過時說。尼可拉斯朝人群看了一會兒,在場的沒有一個是他的熟人。在那個狹小的門廳裡,有位手上捧著寫字夾板的女士,正在一邊忙著作筆記,一邊用手機打電話。通往二樓的主樓梯,旁邊有個私家保安守衛,此刻他正幫一個年邁女人把一條濕透的地毯拖下樓梯。

  「你住在這兒嗎?」那個女士打完電話後問道。

  「是的。伊斯特爾。住312。」

  「哇!全毀啦。大概就是從那兒起的火。」

  「我去看看。」

  保安領著尼可拉斯和這位女士走上二樓,二樓的損失非常明顯,他們在圍著起火處的黃色膠帶前停住腳。火頭向上穿過天花板和質量低劣的椽子,在屋頂上燒了兩個大洞。他看出,洞正下方的部位就是他原來的臥室。而且,火還燒到下面,給他居室正下方的套間造成了嚴重破壞。312室已蕩然無存,只剩下廚房的一堵殘壁,而定在上面的水池正搖搖欲墜。一切都無影無蹤了。客廳裡的廉價家具,客廳本身,以及臥室裡的一切。

  而使他最為驚恐的是,不見了那台計算機!

  「有誰受傷嗎?」尼可拉斯輕聲問。

  「沒有。你當時在家嗎?」女士問。

  「不。你是什麼人?」

  「我是公寓管理部門的。有幾張表格你填一下。」

  他們回到門廳,尼可拉斯匆匆填好表格,隨即和威列斯一同離開。

  在一封措詞唐突、字跡難以辨認的信中,菲利浦·薩維爾向哈金法官嚴正指出:根據《韋伯斯特大詞典》的釋義,「配偶的」一詞指的僅僅是丈夫和妻子,因而他堅決反對使用這個詞。他沒有妻子,而且對結婚也沒啥興趣。他建議改用「異性交流」這一術語,接著又對當天上午的禮拜大加埋怨。他把信交給露·戴爾,從旅館的總台用傳真機發給法官。露·戴爾在20分鐘後,便收到了哈金的回信。

  他把「配偶的」換成了「私人的,」並把這一安排命名為「私人會晤」。

  法官指示她把回信複印,讓陪審員人手一份。由於這天是星期日,他又開恩加了1小時,「會晤」結束的時間從原來的9點延長到10點。法官隨後又打來電話,瞭解薩維爾先生還有沒有別的要求,陪審團總的情緒如何?

  露·戴爾心想法官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因而不願把薩維爾先生赤條條地盤坐在床上的情形告訴他。平安無事嘍,她讓他放心。

  霍皮是到旅館進行「私人會晤」的第一位客人。露·戴爾立刻打發他進了米莉的房間,他又一次獻上了巧克力和一小束鮮花。他們在臉上迅速地相互親吻了一下,便各自躺到一張床上,在整個「新聞60分」期間,想也沒有想到夫妻同床共枕雲雨一番的事。霍皮慢慢地把話題轉到這樁案子上,懾懾噓噓、遲遲疑疑好半天。

  「打這種官司。你知道,實在沒有什麼意思。我是說,打這種官司,很蠢,真的很蠢。誰個不知道吸煙會上癮?吸煙有害,那幹嗎還要抽?還記得伯德·道根嗎?他抽塞勒姆香煙抽了25年,還不是想戒就戒掉啦。」他說,打了個響指。

  「是呀。不過,他是在醫生發現他舌頭上長了腫瘤5分鐘後戒的。」米莉提醒他道,她也學他的樣,開玩笑似的打了一個響指。

  「對。但是許多人還是戒成功了嘛。關鍵是想戒不想戒。香煙照抽不誤,抽死了又要告狀,叫人家賠他媽的幾百萬,這真是混帳!」

  「霍皮,講話文明點。」

  「對不起。」他接著便向她打聽別的陪審員的情況,打聽他們目前對這個案子的看法。克利斯特諾先生認為,要贏得米莉這一票,最好的辦法是向她講清案子的是非曲直,而不是用他目前的困境去嚇唬她。他們在吃中飯時,曾經討論過這一戰略。跟自己的太太耍弄陰謀詭計,這使霍皮十分內疚,但每想到此,可能要在監獄關上5年的想法,又會同時湧上心頭。

  在夥伴們的「私人會晤」進行到大約一半的當兒,尼可拉斯走出自已的房間。走廊上空無一人,沒有陪審員,也沒有警衛。可以聽到從社交廳傳出的人聲,似乎主要是男人的聲音。男人們又在一起喝啤酒看比賽。而女人們則在充分享受「私人會晤」的歡愉。

  他悄悄溜出走廊盡頭的那道雙扇玻璃門,躬身繞過拐角,走過軟飲料自動售貨機,飛步登上通往二樓的樓梯,馬莉正在一個房間裡等著他。這個房間她支付的是現金,登記時用的是化名艾爾莎·布魯姆。這樣的化名她有許多許多。

  他們徑直上了床,立刻進入了角色。沒有多餘的綿綿情話,也沒有過多的細膩撫摸。他倆早就一致認為,接連8夜不能同床共枕,這不僅打破了他們的歷史記錄,而且對他們的健康也極為不利。

  他們當初相識的時候,她的名字並不是馬莉,他也不是尼可拉斯。第一次相遇是在堪薩斯州勞倫斯的一家酒吧,她是那兒的女侍,而他則是和同學們一起消磨在法學院裡的最後幾個夜晚。

  她在勞倫斯落腳之前,已經拿到了兩個學位,但她並不想立即開始工作,而是在考慮要不要進入法學院。對於那些目標不明的大學畢業生,法學院便是偉大的美國保姆。她無需匆匆忙忙作出選擇。在認識尼可拉斯之前幾年,她的母親已經去世,給她留下了一筆將近20萬美元的遺產。她當女侍是因為酒吧裡涼快,而且也不會因為無所事事而感到百無聊賴。她過著正常的生活,開一輛二手車,花錢精打細算,約會只跟法學院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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