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失控的陪審團 | 上頁 下頁
二七


  「差不離。」

  「還要拖3個星期?」

  「他們是這麼說的。可我不信他們能把我釘在那兒,」他無力地說。

  有好一會兒,誰也沒有吱聲。本打開一包布裡斯托爾牌香煙,點了一支。

  「官司官司,」他咬牙切齒地說,「每一個禮拜都有人跟我們打官司,有的笨蛋自己走路摔了跤,卻要怪吃的醋或者葡萄不好。上個月在洛杉磯一個私人晚會上,一隻汽水瓶自動爆炸。你猜猜看是誰賣給他們汽水的?誰受到了起訴,要求賠償1000萬?是我們,和那家制瓶公司。產品責任!」他噴出一個煙團,接著就迅速地咬著拇指指甲,義憤填膺,「雅典有個70歲的老太婆,據說在抬手取一聽擦家具的油時閃了腰。她的律師居然說她有權得到200萬美元的賠償費。」

  肯朝本瞪了一眼,示意他立即閉嘴,可是一碰到這樣的話題本顯然容易光火:「這幫臭律師!」他說,一縷縷香煙不停地從鼻孔裡向外冒,「去年我們為產品責任保險付了300萬美元呢!要不是這些餓狼似的律師,我們就不會把錢大把大把朝水裡丟!」

  肯斥道:「你有完沒有?」

  「對不起。」

  「週末去行不行?」隆尼急切地問道,「從星期五下午一直到星期天晚上,我都有空。」

  「我們想到一塊兒啦。咱們這樣辦。我們在星期六上午派一架專機來,把你和你太太接到夏洛特參觀總公司,見見我們的上司。他們大多數人在週六反正都是上班工作的。這個週末你看行嗎?」

  「行。」

  「敲定啦!飛機我來安排。」

  「你肯定這不會和審案的時間發生衝突?」

  「絕對不會!」

  案子的審理一直按照預定的時間表一步不差地順利進行,但星期三上午卻遇到了意外的障礙。被告提出了一項申請,要求禁止來自蒙特利爾的肺癌統計專家希羅·基爾文出庭作證,從而引起了一場小小的衝突。溫德爾·羅爾和他率領的原告律師團,對被告的戰術極為憤慨。到目前為止,他們一直在設法阻止原告方面的證人出庭。在過去的4年中,他們極盡拖延之能事,對什麼都要阻止一番,現在又故伎重演了。羅爾堅持要求哈金法官對凱布爾及其委託人進行懲罰。於是,在懲罰的問題上又爆發出一場激烈的辯論,雙方都要求法官給對方處以罰款,而這位在聽到這項申請之初就勃然大怒的法官,則是對哪一方的要求都充耳不聞。就像大多數案情重大的民事訴訟一樣,在罰款這一問題上消耗的時間,往往和案件審理本身相差無幾。

  羅爾在空著的陪審席前面直著嗓子跺著腳,大叫大嚷道,被告提出的這一申請已經是煙草公司為了排斥證人提出的第71個申請。

  「瞧瞧,71個啦!」他吼道,「他們這些申請,有的是為了把吸煙引起其他疾病的證據排除在外,有的是不讓人們聽到流行病學研究和統計理論的證詞,有的則是——」

  「他們的申請書我全看過了,羅爾先生。」法官看他還要數下去,連忙打斷他的話。

  可羅爾卻是得理不讓人:「而且,法官大人,除了這71個——瞧瞧,71個呀!——排斥證人的申請,他們還提出過整整18項要求延期審理的申請哪。」

  「這個嘛。我也是很清楚的。羅爾先生。你往下說吧」

  羅爾走回到他那淩亂的桌子邊,從助手手上接過一份厚厚的文件:「而且,被告每提出一次申請,都毫無例外地要給我們一份這種該死的東西,」他把文件朝桌上一擲,高聲叫道,「我們哪有時間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光準備開庭,我們都還忙不過來呢!而被告卻有許許多多按小時收費的律師。就在我此刻在這裡講話的當兒,他們或許正在忙著起草另一份輕率的申請呐!那份申請書,毫無疑問,會有足足6磅重,准保要浪費我們更多的時間!」

  「別離題太遠啦,羅爾先生。」

  羅爾只當沒有聽見:「我們沒有時間讀這些東西,只好用秤來稱稱它們的重量。咱們的回答相當簡短,大意如下:『請允許我們以此備忘錄作為對被告就其最近提出的毫無意義的申請所作書面陳述的回答,該陳述重達四又二分之一磅,雖然過長,卻也符合其一貫風格。」

  由於陪審員們並不在場,所有的演員早已把微笑、風度和令人愉快的言談舉止忘得一乾二淨,他們的臉上只有緊張的神情。甚至法庭書記官和其他工作人員,也顯得煩躁不安。

  羅爾的脾氣早已臭名遠揚,如今他更是暴跳如雷。他早就學會如何發揮這一特長,來使自己得益。他那位臨時的朋友兼永恆的對手凱布爾先生,雖然板著面孔,但嘴巴自然不會閉緊。他們就這樣用一場毫無節制的爭吵,款待法庭上的聽眾。

  9點15分,法官大人令人叫露·戴爾通知陪審團,有關申請的辯論即將結束,過幾分鐘就要開庭。有望在10點以前。這是案件審理過程中發生的第一次延誤,陪審員們雖然要在休息室裡乾等,但也覺得情有可原。他們三個一堆,四個一群,在休息室裡繼續談天說地。男人們聚在房間的一頭,女士們則坐在另一端。幾根煙槍不停地進進出出。只有霍爾曼·格裡姆斯坐在桌子頭上他那個老地方,用一個指頭在一架手提盲人計算機上打字。昨兒晚上,他一直工作到淩晨,在盲人計算機上費勁地閱讀布朗斯基圖表的文字描述,而且已讓陪審員們人人皆曉,個個皆知。

  在休息室的一個角落上,隆尼·謝弗用了張拆疊倚,搭起了一個臨時辦公室,也安上了一台手提計算機。他分析著倉庫裡的存貨,研究著報表,核對著種種細項,因為無人前來打擾,而感到稱心如意。他其實倒不是一個不合群的人。只是實在太忙而已。

  佛蘭克·赫雷拉坐在離霍爾曼不遠的地方,讀著《華爾街日報》,偶爾與坐在對面正盯著電視屏幕觀看大學週六聯賽的傑裡·費爾南德斯聊上兩句。在陪審團的男子漢們當中,唯一一個喜歡和女士們有滋有味聊天的是尼可拉斯·伊斯特爾,此刻他正和洛倫·杜克悄悄地討論本案的案情。洛倫是個又高又大和藹可親的黑人婦女,在基斯勒空軍基地當秘書。她是1號陪審員,座位就在尼可拉斯的旁邊,在庭審過程中,兩個人總是交頭接耳,嘰嘰咕咕。即使影響別人他們也不在乎。

  她今年35歲,沒有丈夫,但是有兩個孩子,因而空軍基地的那份報酬優厚而又輕鬆的美差,她是一丁點兒也不敢懈怠。然而,她也曾向尼可拉斯承認,即使她一年不上班,誰也不會來找她麻煩。尼可拉斯給她講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告訴她在以前審理的案子中煙草公司是如何玩弄五花八門的鬼把戲,並且向她承認自己在念法學院的兩年當中,曾經仔仔細細地研究過香煙引發的案件,他之所以退學是由於經濟的原因。他們倆壓低嗓門。悄聲細語,謹防霍爾曼聽見。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10點整,尼可拉斯走到門口,責問正在埋頭閱讀平裝本的露·戴爾。可是,法官何時會請陪審團出庭,她也一無所知,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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