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貧民律師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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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的心目中,我個僅是個叛徒,而且是整個事情的罪魁禍首。正是因為我才使他們深藏不露的醜事曝了光。讓他們在公眾面前丟臉就足以讓他們恨我,而要讓他們與心愛的美元作別則點燃了他們復仇的火焰。 我做這一切全憑內部情報,至少他們都是這樣認為的。他們顯然不知道赫克托在這件事中所起的作用。我偷走了文件,找到了我需要的全部證據,構想出這件訴訟。 我是猶大,我理解他們,儘管不無遺憾。 索菲亞和亞伯拉罕離開許久了,我還是呆坐在自己昏暗的辦公室裡。這時,莫迪凱走進門來,坐在一張結實的折疊椅上。椅子有一對,是我花六塊錢從跳蚤市場上買來的。椅子的前主人把它們漆成了褐紫色。它們看上去很醜,但我至少不必擔心來訪者說到一半時跌坐在地上。 我知道他打了一下午的電話,但我沒去他的辦公室。 「我接了許多電話,」他說,「事情變化得比我們想像的快。」 我聽著,一言不發。 「與阿瑟打拉鋸戰,與德奧裡奧法官討價還價,你認識德奧裡奧嗎?」 「不認識。」 「他是個強硬派,但他人很好,公平,思想較開明。多年前他從一家大公司起家,為了某個原因決定要當法官。放棄了掙大錢的機會。經他手調解的案子比華盛頓任何一位承審法官都要多,因為他使律師們處於他的影響之下,而且很有手腕,他喜歡調解紛爭,如果一件案子調解不成功,那麼他就要求儘早開庭。他極力主張調解所有應審案件。」 「我想我聽過他的名字。」 「我想應該如此。畢竟你在這個城市做過七年的律師。」 「反托拉斯部,在一家大公司,就在那邊。」 「那,最後的時刻終於到了。我們已同意明天下午一點在德奧裡奧的審判室見面,每個人都得去——三名被告,他們的律師,我,你,我們的受託人,以及任何涉及此案的人。」 「我?」 「對,法官要求你在場,他說你可以坐在陪審團的席位上旁聽,但你得去。他想索回那份失竊的文件。」 「樂意奉上。」 「許多人都知道,他特別痛恨媒體。他從不允許記者進入他的審判室,禁止電視攝像機進入離他一百英尺的地方。他對這件案子鬧得沸沸揚揚大為不滿,他決定這次不對外公開。」 「訴狀將成為公共檔案。」 「是的,但他可以封存它,如果他想的話。我認為他不會那麼做,他喜歡恫嚇。」 「這麼說他想庭外調解此案?」 「當然如此,他是法官,難道不是嗎?每個法官都想庭外調解,好有更多的時間打高爾夫球。」 「他對我們的案子有什麼看法?」 「他捂著底牌,但他堅持三名被告全部到場,而不僅僅是他們的手下人,我們在現場會看到能拍板的人。」 「甘特利?」 「甘特利會到場,我跟他的律師談過了。」 「他知道入口處裝了金屬探測器嗎?」 「也許吧,他以前去過法庭,我和阿瑟把他們的條件告訴了法官,他未置可否,但我想他不會驚訝,他見過的大場面多了,也瞭解陪審團的成員。」 「我的問題怎麼說?」 莫迪凱好一會兒沒開口,他搜腸刮肚想找一種既講了真話同時又能安慰我的說法。「他將採取強硬路線。」 這種說法一點也安慰不了我,「什麼是公平,莫迪凱?這事對我來說性命攸關,我的前途完了。」 「這不是公平與否的問題,你取走文件是為了糾正過錯,你沒有存心偷它,只是暫時借用。這是一樁值得稱道的舉動,但仍屬盜竊行為。」 「德奧裡奧提到過它是盜竊行為嗎?」 「提過,一次。」 這樣看來法官認為我是個賊。看來人人都是一樣的看法。我沒有勇氣問莫迪凱的看法,他也許會講實話,我不想聽。 他挪了挪龐大的身軀,我的椅子吱吱直響,但一點都沒陷下去,我為此感到自豪。「我要你明白,」他正色道,「你說一句話,我們立即撤回這個案子。我們不要這個庭外和解,沒人真正想要。受害人已死,他們的繼承人不是身份不明就是身陷囚牢。和解有個好結果絲毫不會改變我的生活。這是你的案子,一切由你定奪。」 「事情沒那麼簡單,莫迪凱。」 「為什麼?」 「我害怕刑事指控。」 「你應該害怕,但他們不會那麼做,也不會再向律師協會申訴。我可以立即打電話給阿瑟,告訴他我們握手言和,雙方一拍兩散,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這事很好辦。」 「媒體會活吞了我們。」 「會那樣嗎?我們刀槍不入。你以為我們的客戶真會在乎《郵報》對我們的看法嗎?」 他在故意唱反調——只是嘴硬罷了,莫迪凱想保護我,但他同時又不願放過德雷克和斯威尼公司。 有些人註定要受自己的傷害。 「好吧,我們放棄,」我說,「那我們能得到什麼呢?他們雙手沾滿了鮮血卻不受任何懲罰;他們把那些人扔到大街上;他們要為那次非法驅逐負全部責任,而且最終導致了我們當事人的死亡;可是我們竟然要讓他們逍遙法外?這就是我們要做的嗎?」 「這是保住你的律師執照的唯一方法。」 「那算不了什麼,莫迪凱。」我說,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 但他是對的。這一切全是因我而起,只適合由我來做關鍵的決定,我取走了文件,于情於理都是個愚蠢的行為。 我要是突然臨陣退縮,莫迪凱非氣得昏過去不可。他的全部事業在於幫助窮人們重新振作起來,他的工作對象是那些沒有希望、沒有家、所得甚少的人,他們所求的無非是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一餐飯,一張乾燥的床,一份體面的工作,一間付得起房租的小小的公寓。他的當事人的問題很少是由一家大型的私家公司直接引起的。 錢對莫迪凱來說算不了什麼,因為高額賠償對他的生活不會有什麼影響,因為我們的當事人,正如他所說,不是已經死了,就是身份不明,或者身陷囹圄,如果不是因為我,他絕不會考慮在庭審前與對方媾和。他需要一場審判,一場巨大的轟轟烈烈的審判,有聚光燈,有攝像機,有新聞報道。他要這些不是為了個人出風頭,而是為了向世人展示無家可歸者每況愈下的窘境,審判不總是針對某個人的罪行,有時也可以充當宣傳的工具。 因為我而使事情複雜化了,我的鬆弛的蒼白的臉會出現在鐵窗之後,我的律師執照會被吊銷,從而生計也成了問題。 「我不會臨陣脫逃,莫迪凱。」我說。 「我知道你不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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