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一四五


  「你親眼去看好了。我把車子停在一英里外的一座教堂前等著消防隊。可他們到底沒來,離得最近的房子也有兩英里遠,沒人能見到那大火。你開車去看看吧,除了煙囪和一堆灰燼,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你是怎麼——」

  「用汽油,這兒,你聞聞我的手。」她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面,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無可置疑是汽油味。

  「可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我本來幾年前就應該做了。」

  「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

  「那裡曾經發生過邪惡的事情,那裡聚滿了惡魔和精靈,現在他們都會離開了。」

  「就是說和薩姆一同死去了嗎?」

  「不,他們並沒有死,他們只是糾纏其他人去了。」

  亞當很快意識到再繼續這種討論顯然沒有任何意義。他們應該離開了,也許是回孟菲斯,他在那裡可以讓她繼續進行恢復,也許需要進行治療,他會和她呆在一起以便能時時關照她。

  一輛髒兮兮的小型卡車從老墓地的鐵門那裡開了進來,在這片古老墓地中的水泥路上懶懶散散地慢慢開著,最後停在了墓地一角的一個工具棚屋跟前。從車子裡不緊不慢地下來了三個黑人,一個個都伸著懶腰。

  「那是赫爾曼,」她說。

  「誰?」

  「赫爾曼,我不知道他姓什麼,他已經在這裡挖了四十年的墓。」

  他們看著赫爾曼和另外的兩個人在林立的墓碑那邊不慌不忙地做準備工作,他們幾乎聽不到那幾個人的說話聲。

  莉停止了抽噎和哭泣。太陽已經高高地升到樹林的上方,陽光直接投射到了他們的臉上,天開始熱起來了。「我很高興你能來,」她說,「我知道他很看重這件事。」

  「我輸了,莉。我辜負了當事人,現在他死了。」

  「你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沒人能夠救他的。」

  「可能吧。」

  「不要自責了。你來孟菲斯的第一個晚上就曾對我說過這是個很難打贏的官司。你不但打了,而且打得很漂亮,現在該回芝加哥繼續你的生活了。」

  「我不回芝加哥了。」

  「什麼?」

  「我要換個工作。」

  「可你才只做了一年的律師。」

  「我還會做律師的,只是經辦的業務有了變化。」

  「做哪方面的業務?」

  「做死刑訴訟代理。」

  「聽上去真可伯。」

  「是的,尤其是我現在這種處境。不過我會幹好的,我天生不適合在大公司工作。」

  「你會在哪兒開業呢?」

  「傑克遜市,我會在帕契曼花更多的時間。」

  她抹了一把臉又把頭髮攏了攏。「我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無法掩飾自己的懷疑。

  「結果也難說。」

  赫爾曼這時正在圍著一台停放在樹蔭下的反向鏟挖土機兜圈子,挖土機是黃顏色的,很破舊,他仔細地做著檢查,另外的兩個人將兩把鐵鍬扔進了鏟鬥裡。他們又伸了伸懶腰,然後一邊笑著談論什麼事一邊用腳踢著鏟車前面的輪胎。

  「我想起一件事,」她說,「鎮子的北面有個小咖啡館名叫拉爾夫咖啡館。薩姆曾帶我——」

  「拉爾夫?」

  「是的。」

  「薩姆的牧師就叫拉爾夫,他昨天晚上就和我們在一起。」

  「薩姆有個牧師嗎?」

  「是的,是個很不錯的牧師。」

  「甭管怎麼說,每逢過生日的時候,薩姆就會帶我和埃迪去那裡,那個小店差不多有一百年的歷史了。我們在那裡吃那種大塊的點心,喝熱的可樂,咱們去看看它是不是開著。」

  「現在?」

  「是的。」她激動地拔腳就要走。「快點吧,我可是餓了。」

  亞當抓住墓碑把自己拉起來。從星期一晚上起他還一直沒睡過覺,他的雙腿又僵又沉,啤酒把他搞得頭暈目眩。

  在遠處響起了馬達的轟鳴聲,那聲音在墓地裡肆無忌憚地迴響著,亞當驚住了,莉也回過頭來看。赫爾曼正在發動鏟土機,藍色的煙霧從排氣管裡噴湧而出。他的兩個工友已經坐進了鏟鬥裡,腿腳都搭拉在外面。鏟車在低速擋上猛地向前沖了一下便沿著甬道開動起來,它穿過一排排的墓碑,不時地停下來改變著方向。

  它向他們這邊開過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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