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毒氣室 | 上頁 下頁
一三


  「或者像一夥在救濟貧民的尼姑?」威爾夫冷笑著在一邊幫腔。

  「這件事怎麼會傷害我們事務所的形象?」古德曼問。

  羅森從不知道什麼叫讓步。「非常簡單,加納,我們不會把我們的新手送到死囚牢去。我們也許會虐待他們,設法毀了他們,讓他們一天工作二十小時,但我們不會在他們沒有準備好的時候送他們去打仗。你是知道死刑訴訟有多複雜難弄的,他媽的,你寫過書的,你怎麼能指望霍爾先生能勝任?」

  「我將督導他所做的一切,」古德曼回答。

  「他真的非常不錯,」威科夫繼續敲邊鼓,「你知道,他已經把全部檔案材料都背下來了,丹尼爾。」

  「這樣能行得通的,」古德曼說,「相信我,丹尼爾,這種事我經得多了,我會始終參與辦案。」

  「我也會抽上幾個小時幫幫忙,」威科夫補充道,「我甚至可以在必要時飛過去。」

  古德曼猛然轉過身盯住威科夫。「你!公益事業?」

  「當然了,我有良心。」

  亞當沒有理會他們的玩笑,仍然盯住丹尼爾·羅森。他想說,來吧,解雇我吧。來吧,羅森先生,開除了我那我就好去埋葬我的祖父了,然後繼續過完我的一生。

  「如果他被處決了呢?」羅森向著古德曼發問。

  「我們曾經失去過他們,丹尼爾,你是知道的,從我負責公益以來有三個。」

  「他的機會怎麼樣?」

  「非常小。他現在能活著全憑著第五巡迴法院的延緩執行令的效力。這個延緩可能隨時被撤消,然後新的死刑執行期被確定。可能在夏末。」

  「沒有多久了。」

  「是的,我們為他操辦上訴已有七年,已經沒有什麼理由再上訴了。」

  「有那麼多人在死囚牢,我們為什麼非去代理這個王八蛋?」羅森問。

  「說來話長,但是和現在的事完全無關。」

  羅森在他的拍紙簿上作了些顯然很重要的筆記。「你不會認為你能瞞得住這件事吧?」

  「也許。」

  「也許,媽的。在他們殺死他之前,他們會把他炒成個名人。媒體的記者們會像一群狼一樣圍著他。你會被發現的,霍爾先生。」

  「那又怎樣?」

  「怎樣?那會成為特大新聞的,霍爾先生。你想想那頭版標題吧——失散多年的孫子回鄉挽救祖父。」

  「別說了,丹尼爾,」古德曼說。

  但他還繼續說:「新聞界會充分利用它,你難道看不見,霍爾先生?他們會揭露你的身分並渲染你的家人如何瘋狂。」

  「但是我們熱愛新聞界,是不是,羅森先生?」亞當平靜地問,「我們是出庭律師。我們不是應該在鏡頭前表演的嗎?你難道從不——」

  「這點說得非常好,」古德曼插進來,「丹尼爾,也許你不該勸告這個年輕人回避新聞界。對你搞的一些花招噱頭我們可以講出不少故事來。」

  「對,求你了,丹尼爾,別的你盡可以教給這孩子,就是不要講關於媒體的廢話,」威科夫說,不懷好意地咧了咧嘴,「是你寫的書。」

  有那麼一瞬間羅森顯得有些尷尬,亞當仔細觀察著他。

  「我個人相當喜歡這樣的安排。」古德曼一邊擺弄著領結一邊研究著羅森身後的書架。「關於這事有不少可說的,實際上,可能會對我們這個可憐的小小公益部門大為有利。試想,一個年輕律師為挽救死回牢裡的一個頗有名氣的殺人犯而玩命地拼搏,而且他是我們——庫貝事務所——的律師。不錯,會有大量報道,但那能有什麼害處呢?」

  「要是你問我的話,這是個非常出色的主意,」威科夫說著,他口袋裡的迷你大哥大開始響起來,他把電話貼在下巴上轉身躲到一邊去。

  「如果他死了呢,我們是不是顯得挺無能?」羅森問古德曼。

  「他本來就要死的,對吧?所以他在死囚牢裡,」古德曼解釋說。

  威科夫結束了他的通話,把電話放進口袋。「我得走了,」他說著便匆匆向門口走,神色有點緊張,「我們談到哪兒了?」

  「我還是不喜歡,」羅森說。

  「丹尼爾,丹尼爾,從來都是個老倔頭。」威科夫停在桌子的一端,用雙手支著桌子。「你明知道這是個好主意,你不高興只是因為他不曾明明白白地告訴咱們。」

  「確實是這樣,他騙了咱們,現在又利用咱們。」

  亞當深深吸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理智些,丹尼爾,他的面談是在一年前,是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老兄。忘了它吧。我們手頭有好多緊迫的事要做。他聰明,工作非常努力,辦事沉穩,又做了十分細緻的研究,有他是我們的福氣。是的,他的家庭很糟,但我們肯定不準備把凡是家庭功能有障礙的律師都從這裡開除吧。」威科夫沖亞當笑了笑。「附帶說一句,所有的秘書都覺得他挺帥。我說把他送到南方去幾個月,然後儘快讓他回來。我需要他。我得走了。」他消失在門外,關上了身後的門。

  當羅森在他的拍紙簿上塗抹時屋裡靜極了,後來他放棄了併合上了卷宗。亞當幾乎都為他難過了,這是個偉大的鬥士,芝加哥法律界的傳奇人物,能出席高級法庭的大律師,在過去的三十年中他曾經駕馭左右陪審團,嚇倒對手,威脅法官,現在坐在這兒像個簿記員,竟為了委派新手承辦公益訴訟項目的問題而大傷腦筋。亞當從中看到了幽默、諷刺,還有可憐。

  「我將同意它,霍爾先生,」羅森低沉的聲音極富戲劇性,幾乎像在耳語,好像這一切使他受到了極大挫折,「但是我向你保證,你辦完凱霍爾的事回到芝加哥時,我將建議你結束與庫貝事務所的合同。」

  「也許沒有那個必要,」亞當迅速回答。

  「你向我們介紹你自己時作了假,」羅森繼續說。

  「我說過對不起了,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此外,你是頭自作聰明的驢,狂妄而固執。」

  「你也是,羅森先生。找出一個不狂妄而固執的辯護律師給我看。」

  「確實挺聰明。享受凱霍爾的案子吧,霍爾先生,因為這將是你在這間事務所的最後一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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