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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我們又拉了拉手,戴克雙眼含淚。我目送著他步履沉重一搖一擺地走到車道盡頭,和布齊一道鑽進汽車。他們走了。

  我給包娣小姐寫了一封信,保證以後給她掛電話。我確信她不久就會回家,因而把信留在廚房裡的桌子上。我又把房子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最後向我住的房間告別。

  我把車開到一家銀行的支行,取出存款,撤消了賬號。一遝28張100美元的鈔票,拿在手裡有一種美滋滋的感覺。我把它們藏在汽車內地毯下面。

  我敲布萊克家前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多特打開門,一看是我,差點兒高興得笑出聲。

  屋裡很暗很靜,依然彌漫著對死者悼念的悲涼氣氛。我不知道這種氣氛將來會不會改變。巴迪躺在床上,他染上了流感。

  在喝速溶咖啡的當兒,我輕聲向她報告了大利公司垮臺的消息。她又一次受到了欺騙。除非在遙遠的將來發生奇跡,我們將不會得到一分一文。她對此做出的反應,我絲毫不感到驚奇。

  導致大利公司垮臺的原因很多,而且也很複雜,但此時此刻,重要的是要讓多特意識到,是她扣動了扳機。在她聽我敘述的當兒,她兩眼發亮,整個臉上都閃耀著幸福的光輝。是她讓他們完了蛋!田納西州孟菲斯市一個瘦小的意志堅強的女人,讓那些混蛋破了產!

  她明天要到唐尼·雷的墓地上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凱莉在她那個小房間裡焦急地等著我。貝蒂·諾維爾在一旁陪著她。她手裡抓著我昨天給她買的一隻小皮包。皮包裡裝著幾樣化妝品和這家庇護所送的幾件衣服。這就是她的全部財產。

  我們簽了幾份文件,向貝蒂表示了感謝,接著便手挽手快步走向我的汽車。一上汽車,我們倆同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便驅車離去。

  手槍仍舊放在座位下面,但我已不再提心吊膽。

  「親愛的,朝哪兒開?」我們上了州際環城公路時,我問她道。我們縱聲大笑,因為這個問題實在問得妙極了。我們向哪兒開,現在都無關緊要!

  「我想去看看山。」她說。

  「我也想看呢。向東還是向西?」

  「只要是大山就成。」

  「那就向西開囉。」

  「我想看雪。」

  「你准會看到雪的。」

  她緊緊地依偎著我,頭擱在我的肩膀上。我撫摸著她的大腿。

  我們越過密西西比河,進入了阿肯色州。在我們身後,孟菲斯市的空中輪廓線已經越來越模糊。我們事前對此旅程計劃之少,現在想來也令我吃驚。直到今天上午,我們才接到通知,她可以離開謝爾比縣。對她的指控已全部撤消,而且我有一封地區檢察官的親筆信。今天下午3時,又取消了她的保釋金。

  我們將在一個誰也找不著我們的地方定居。我不是害怕有人跟蹤,而只是想離群獨處。我不想再聽到戴克和布魯索的消息。我不想再聽到大利公司垮臺的餘波。我不想聽到包娣小姐打來的要求我提供法律諮詢的電話。我不想為克利夫的死以及與之有關的事擔心。未來的某一天,我和凱莉會討論這件事的,但決不是在不久的將來。

  我們將挑選一個小小的大學城,因為她想進學校讀書。她才20歲,而我自己也還是個大孩子。我們已經將一些沉重的負荷卸在身後,現在該是我們享受愉快生活的時候了。我要去一所高中教歷史。這應該不會很難。我畢竟在大學裡讀了7年書。

  我決不,在任何情況下,都決不再和法律發生關係。無論是什麼關係。我將讓我的律師執照自動失效。我決不去參加選舉登記,這樣他們就無法逼我履行擔任陪審員的義務。我這輩子決不會主動跨進另一個法庭。

  我們越向前走,大地越平坦,車輛越稀疏。我們時而相視微笑,時而縱情狂笑。孟菲斯在我們身後已有20英里之遙。我發誓今生今世永不返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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