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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從門口傳來一個輕微的響聲。有人在開門!我們僵在那裡,大眼瞪著小眼。她剛向門口邁出一隻腳,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打中她的頭,疼得她倒退了幾步,跌倒在一張椅子上。克利夫·賴考沖進房間,大聲嚷道:「凱莉!老子回來啦!」我正站在他的前面,相距不到10英尺。他像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我能看清的只是他穿的那件PFX裝卸隊球衫、他那雙血紅的眼睛和他手上那精心挑選的武器。我驚恐萬分,全身麻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揮舞著那根鋁質棒球棍,使出全身力氣,打向我的腦袋。「你這個雜種!」他大吼一聲,用力一揮,棒球棍已到了我的頭頂。我儘管手腳麻木,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倒也本能地把頭一縮,避開了這用力的一擊。我聽到棒球棍從耳旁飛過時發出的呼嘯聲,我感受到了它巨大的打擊力。棍子打在點心櫃的邊緣上,把一塊倒黴的小木塊砸得稀巴爛,把一摞沒有洗過的髒盤子震翻。凱莉發出恐怖的尖叫。他本想砸碎我的腦殼,雖然沒有打中,但他的身體仍在旋轉,此刻正背對著我。我立即像瘋子一樣猛衝上去,將他撲倒在放滿了衣架和衣服的那張椅子上。凱莉在我們身後再次發出了尖叫。「快拿槍!」我喊道。

  他動作敏捷,身體強壯,我還沒來得及恢復平衡,他已經爬了起來。「我要殺了你!」他吼道。他又揮棒打來,我又一次勉強避過了棒球棍。這一次他只打著了空氣。「你這個雜種!」他一邊大罵,一邊又揮動球棍。

  我立即下定決心,決不讓他打出第三棍子。就在他揮棍向我進攻之前的一刹那,我對準他的臉打出了一個右勾拳。這一拳打中他的下巴,趁他還在發愣的當兒,我又飛起一腳,朝他的下身踢去。這一腳踢得又准又狠。我可以聽到而且同時也能感覺到他的睾丸噗的一聲開了花。他發出一聲慘叫,手上的棒球棍頓時垂下,我沖上去一把奪了過來。

  我揮動棒球棍猛力打去,打著了他的左耳,發出的響聲令人毛骨悚然。這一棍擊碎了他的顱骨,他立即趴倒在地,無力地耷拉著腦袋,過了一會才側轉頭望著我。他仰起頭,開始掙扎著想爬起來。我懷著對他的刻骨仇恨和無限恐懼,把球棍高高舉過頭頂,使出全身力氣向下猛砸,不偏不倚擊中了他的天靈蓋。

  我再次舞動球根時,凱莉一把抓住了我。「住手,魯迪!」

  我住了手,朝她瞪了一眼,又看看克利夫。他直挺挺趴在地上,身體在抖動,嘴裡在呻吟。我們滿懷恐怖地望著他。他漸漸地停止了抖動,只是偶爾有一陣抽搐。他張著嘴巴,似乎想說什麼話,從喉嚨裡發出令人噁心的咕咕聲。他的頭在微微扭動,殷紅的鮮血汩汩向外流。

  「我要殺死這個混蛋,凱莉。」我氣喘吁吁地說,依然憤怒未消,恐懼未盡。

  「不!」

  「我要!他剛才差點兒沒有把我打死。」

  「把球棍給我。」她命令道。

  「什麼?」

  「把球棍給我,你趕快走。」

  她此刻如此冷靜,使我十分驚訝。她完全明白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怎麼……?」我瞧瞧她,又看看他,沒有問出口。

  她從我手上奪過了棒球棍。「我以前就住在這裡。你快走,躲起來。今天晚上你根本沒有來過這裡。我以後再給你打電話。」

  我沒法挪動,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低頭望著正在地板上掙扎的垂死的克利夫。

  「我求你快走吧,魯迪。」她輕輕地把我推向門口。「我以後再給你打電話。」

  「好吧,好吧。」我跨進廚房,拿起那支0.38口徑的手槍,又走回小房問。我們對視了一會,目光又落到了地上。我走到戶外,輕輕帶上門,目光四處搜索有無愛管閒事的鄰人,但沒有看到一個人影。我遲疑了片刻,凝神傾聽,室內寂靜無聲。

  我噁心想吐。我在黑暗中偷偷溜走,一瞬間,汗水突然將我全身濕透。

  10分鐘以後,第一輛警車駛到了現場。接著又開來了第二輛。隨後來的是一輛救護車。在擁擠的停車場上,我蜷縮在我那部沃爾沃車上,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醫護人員湧進公寓。又來了一輛警車。不斷閃動的紅藍色警燈照亮了黑夜,引來了大批觀眾。幾分鐘過去了,克利夫依然沒有露面。從門裡走出了一個急救人員,不慌不忙地從救護車上取下一件東西。他慢悠悠地一點兒也不急。

  驚慌失措的凱莉此刻獨自呆在那裡,回答著警官提出的問題,而我卻突然變成一個膽小鬼,低著頭縮在駕駛盤後面,只求不要被人看見。我怎麼能讓她一個人留在那裡?我應該進去救她嗎?我覺得頭暈目眩,而那瘋狂閃爍的紅藍色警燈更使我眼花繚亂。

  他是死不了的。可能受了重傷,但決不可能死的。

  我想我應該回到那裡去。

  震驚在慢慢消失,恐懼卻在不斷增強。但願他們用一副擔架把克利夫抬出來,把他送進醫院包紮好。我突然強烈地希望他能活下去。雖然他是個瘋子,但只要他還是個活人,我就能夠對付。嗨,克利夫!老夥計,振作點兒吧。站起來,從裡面走出來。

  我肯定是沒有殺死過一個大活人的。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個警察在讓人群向後退。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開來了一輛驗屍官的小麵包,這在冷眼圍觀的人群中激起了一陣嘰嘰喳喳騷動的浪潮。克利夫不坐救護車,他將被送進停屍所。

  我推開車門,哇地一聲把胃裡的東西全吐在旁邊一輛汽車的車身上。沒有人聽見我嘔吐的聲音。我抹了抹嘴,悄悄走進人叢。「他最後終於把她打死了。」我聽見有人這樣說。警察進進出出,川流不息。我站在離公寓50英尺之外的地方,在人群的海洋中毫不顯眼。警察在房子的門外用黃色膠帶拉了一圈隔離線。每隔幾秒鐘就從公寓窗戶裡透出照相機發出的閃光。

  我們等著。我必須見她,但又無能為力。這時,人群中又傳出了一個消息。這一次的消息準確無誤;他死了。而且他們認為,是她殺的。我非常仔細地聽著人們的議論,因為萬一有人在聽到大聲狂吼和高聲尖叫以後不久就看到一個陌生人走出那個公寓,那麼我必須心中有數。我耳朵豎得高高的在人群中慢慢地走動,結果卻什麼也沒有聽到。我後退幾步離開人群,幾秒鐘後在一堆灌木後面又吐了一次。

  公寓門口出現了一陣忙亂。一個急救人員拉著擔架床倒退著出了公寓。屍體裝在一隻銀灰色的口袋中。他們小心翼翼地把擔架拉到小麵包旁邊,裝上車開往驗屍所。過了幾分鐘,兩名警察押著凱莉出現在門口。她顯得瘦小,驚慌,幸好沒有帶手銬。她已經設法換過衣服,如今穿著牛仔褲和一件派克大衣。

  他們把她押上一輛巡邏車,在後排坐定後,警車便疾馳而去。我飛快走向我的沃爾沃,開足馬力駛向警察署。

  我對坐在前臺的警官說,我是一位律師,我的委託人剛才被捕,我堅持要在她接受審問時在場和她在一起。我的話句句鏗鏘有力。他不知給誰掛了個電話,從裡面走出一位警官,把我帶到二樓的一間審訊室,凱莉正獨自一人坐在裡面。一位名叫斯莫瑟頓的嗜血成性的偵探,在透過一扇單向玻璃窗監視著她。我遞上一張名片,伸出一隻手,可他懶得和我握。

  「你們這種人腳頭真快不是?」他用明顯的輕蔑口吻說。

  「她打了911報警電話後,就立刻給我打了電話。你們發現了什麼情況?」

  我和警官都在望著她。她坐在一塊長桌的一頭,用紙巾抹著眼淚。

  斯莫瑟頓一邊盤算應該告訴我些什麼,一邊咕咕噥噥地說:「發現她男人死在地板上。顱骨斷裂,像是用棒球棍幹的。她講得很少,只是告訴我們他們就要離婚,她溜回家取衣服,他發現了她,於是兩個人就開始幹仗。他喝得醉醺醺的,她不知怎麼一把抓到了棒球棍,於是他現在就躺在停屍所裡。她離婚的案子是你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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