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超級說客 | 上頁 下頁
一一六


  可憐的德拉蒙德慢慢地走到一個遠離陪審團的地方站住。他恨不得離陪審團更遠一點,可是再向前邁一步,他就不能詰問證人了。我想不出他能有什麼問題好問,但我相信他以前也曾遭到過類似的伏擊。

  他非常友好地做了自我介紹,對傑基說他們以前當然沒有見過面。這是在向陪審團暗示,他對她將會說些什麼一無所知。傑基怒容滿面,她不僅憎恨大利公司,而且也憎恨不幸代表這家公司的律師。

  「萊曼西支克小姐,你由於某些原因,最近曾被關進一家精神病院,這是真的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在辯論的過程當中,除非你對問題的答案心中有數,否則就不該提出這個問題。而我有種感覺,傑基會做出什麼樣的回答,列奧毫無所知。他的消息來源,只是過去一刻鐘內,那幾個想撈救命稻草的人一番竊竊私語而已。

  「不!這不是真的!」她氣憤地大聲說。

  「我請你原諒。可是,你是接受過治療的吧?」

  「我不是被人關進去的。我是自己自願去的,呆了兩個星期。而且,我什麼時候想離開那兒,我都可以隨時離開。治療費用本應在大利公司的集體保險名下支付;在我離開大利公司以後的12個月內,我本應繼續擁有這一保險。可是他們,當然囉,到現在還在拒絕支付這筆醫療費。」

  德拉蒙德咬著指甲,眼睛盯著手中的拍紙簿,仿佛並未聽見她的話。問第二個問題吧,列奧!

  「這就是你到這裡來的原因嗎?你來這裡,是因為你在生大利公司的氣?」

  「我憎恨大利公司,憎恨在大利公司工作的大多數爬蟲。這樣回答你滿意了嗎?」

  「你今天在此作證是出於你對公司的仇恨?」

  「不。我在此作證,是因為我知道真相事實,知道他們是如何故意欺詐成千上萬的人。我應該說出內情。」

  最好還是一邊歇著去,列奧。

  「你是為了什麼原因進醫院治療的?」

  「我在與酗酒和意志消沉進行鬥爭。此刻,我一切正常。可下周會怎麼樣,誰能說得上?在過去6年當中,你的那些委託人,只把我當成一塊肉。我像一盒糖果,被他們在辦公室裡傳來傳去,誰想吃都可以。他們糟踏我,因為我身無分文,單身一人,帶著兩個孩子,還有一身床上功夫。他們剝奪了我的自尊。我現在拼命要奪回來,你明白嗎?德拉蒙德先生?我在拼命拯救自己。因此,如果我必須治療,那麼我決不會遲疑。我但願你的委託人支付那些該死的醫療費。」

  「沒有別的問題了,大人。」德拉蒙德匆匆溜回被告席。我陪著傑基走過圍欄,幾乎把她送到門口。我向她謝了又謝,並且保證給她的律師打電話。戴克開車送她去機場。

  時間已經快到11時30分。我想讓陪審團在午飯時回味她的證詞,因而要求法官提前休庭。我正式提出的理由是,我需要有一些時間研究那些計算機打印的材料,以便傳喚更多的證人。

  那筆1萬美元的罰款匯到的時候,正在開庭。德拉蒙德把它交給法官時,附上了一份長達20頁的申請書。他準備就這筆罰款提出上訴,因而這筆錢誰也不能動用,將留在法院的賬號上等待上訴結果。我不在乎。我要操心的事多著呢。

  45

  午飯後,陪審員們返回法庭依次就座時,又有幾位向我綻開了笑臉。在正式將案件提交他們裁決之前,他們本不應議論案情,但每當他們走出法庭,他們總會交頭接耳,私下進行議論,這已是公開的秘密。幾年前,有兩位陪審員曾經為某個證人的證詞是否可信爭得面紅耳赤,大打出手。那次開庭預期兩周,而引起他們爭論的才是第二個證人,法官只好宣佈審判無效,一切從頭再來一遍。

  我們的陪審員已經用文火把傑基的證詞煨了兩小時,現在該讓我告訴他們應當用什麼辦法來糾正大利公司的一些罪過啦。是提出錢的問題的時候啦。

  「法官大人,原告要求傳威爾福·基利上庭作證。」基利在附近被找來了,他急步沖進法庭,作證的願望倒是顯得十分迫切。儘管我們已經揭露了他們那麼多無法抵賴的謊言,形勢對大利公司十分不利,但他仍舊精力飽滿,態度友好,與洛夫金形成了鮮明對比。他顯然是想向陪審團證明:一切由他負責,而他是個信得過的人。

  我問了幾個一般性的問題,以便讓眾人明白他是總裁,是大利公司的第一把手。接著便交給他一份大利公司最新的財務報表。他滿不在乎地接了過去,仿佛他每天早晨都把這玩意兒看一遍。

  「基利先生,你能告訴陪審團你的公司值多少錢嗎?」

  「你所謂值多少錢是什麼意思?」他反問道。

  「我的意思是淨值。」

  「這可不是一個明確的概念啊。」

  「這是個明確的概念。看著你手上的財務報表,用一欄裡的資產減掉另一欄裡的負債,然後把結果告訴陪審團。這就是淨值。」

  「事情可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

  我不信地搖搖頭。「你的公司淨值約為4500萬美元,這你同意嗎?」

  拆穿一個公司大亨當眾撒謊,除了那些明顯的好處之外,還有一個有利的效果:在他以後登場的證人不敢重蹈他的覆轍。基利必須老老實實,以便令人耳目一新。這一點,我想德拉蒙德肯定已經反復向他說明。不過,讓他心悅誠服,照此辦理,恐怕也並不容易。

  「這一估計比較公平。我同意這個估計。」

  「謝謝你。現在告訴我,你的公司有多少現金?」

  這個問題出乎意料。德拉蒙德站起來反對,遭到基普勒駁回。

  「嗯,這很難說,」他說著露出了我們已經習慣的大利公司的人特有的那種驚懼和疑慮。

  「說吧,基利先生,你是大利的一把手嘛。你在公司已經幹18年了嘛,而且又是從財務部起家的。你們有多少現金存放在公司裡?」

  他像發了瘋似的翻著材料,我在一旁耐心地等著。他最後總算講了一個數字,而正是在這個地方,我應該感謝馬克斯·勒伯格過去給我的指導。我拿著我的一份財務報表,要他對儲備金的帳目作出解釋。假如我狀告他們,要他們賠償1000萬,他們就把這筆錢撥出,作為支付賠款的儲備金。每一件訴訟都是如此,無一例外。這筆錢仍舊是他們的錢,仍舊可以用於投資,賺取利潤,但在賬上卻列入債務一欄。保險公司在受到巨額索賠的起訴時,都愛這麼幹,這樣就可以在儲存了大筆金錢的同時,揚言自己幾乎破產。

  而這一切是完全合法的。保險這一行業是個沒有受到規範的行業,有它獨特的一套模糊不清的會計制度。

  基利開始使用誰都聽不懂的長長的金融專業術語。他想把陪審團搞得稀裡糊塗,而不願承認事實。

  我又就另一項儲備金對他盤問了一番,然後轉而詢問盈餘。有限盈餘。無限盈餘。我對他不斷逼問,我的語言不乏智慧。我利用勒伯格的筆記,把一些數字加加減減,並且問基利公司約有4億8500萬美元現鈔是否正確。

  「要有這麼多就好囉,」他哈哈一笑說。可是在場的其他人,連嘴巴也沒有咧一咧。

  「那麼你們有多少現金呢,基利先生?」

  「哦,我不知道。我看約有一個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