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毒蛇窩 | 上頁 下頁 |
| 八三 |
|
|
|
克裡斯蒂娜也微微一笑:「謝謝,我會的。」她轉過來,輕快地穿過大廳,登上樓梯,向登機口走去。她看上去頗具魅力,是個典型的巴西女郎:中等的個頭,健美的身材,棕黃的眼睛,一頭摩登女郎式的黑褐色短髮。在去登機口的過道上,她看到鏡壁裡自己的樣子,忍不住暗自微笑。那天上午她花了兩個小時化裝成朱莉婭·羅德裡格斯的樣子:剪髮,染成黑褐色;戴上棕色隱形眼鏡;偽造護照;還有最難做的,就是改變走路的姿態,要顯得匆忙些。她穿著貼腳的鞋子,加快了步伐,同時收緊腹肌。這樣克裡斯蒂娜·維利耶的影子都沒有了。 一個小時以後,飛機起飛了。它掠過雲層,慢慢在空中劃了一個長弧,開始向巡航高度爬升。克裡斯蒂娜鬆開安全帶。她手裡拿著一杯香檳酒,注視著窗外的黑暗和籠罩在飛機下方黑暗中的英國鄉村。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再看到這片土地。不過她並不渴望如此。她頓感一陣狂喜。她就像一隻掙斷尾巴而逃脫的蜥蜴,對自己獲得的自由甚感榮耀。 正當這架巴西航空公司的波音747飛機在大西洋上空飛翔時,那個摩托車手向警方屈服了。他開始緩慢但一個不漏地揭發他所知道的罪犯。他別無選擇。由於警方的壓力,他的律師告訴他,聽說黑手黨頭目不相信他會守口如瓶,已經派出了殺手。他要想活命,唯一的選擇是借助于《證人保護條例》。他只有42歲,沒有家室。在政府的保護和幫助下,他很容易就此銷聲匿跡,開始新的生活,也許可以到美國去。要不然,早晚會有一把刀子割斷他的喉嚨,要麼就是一粒子彈射進他的腦袋,使他永遠不能再開口。 在羅馬,法院開始把事情串起來。午夜時分,逮捕令已經發出。安東尼奧·菲埃瑞就是要逮的人之一。 巴特洛普獨自坐在他切爾西廣場的寓所裡。多米諾骨牌正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到什麼地方才能停下?薩拉·詹森是怎麼幹的?她究竟幹了些什麼?她不願意告訴他,這是明擺著的事。她沒把他放在眼裡。在這場行動中,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這並非由於她願意合作,而是由於她的計劃與他的部分吻合。她認定自己根本不怕他的威脅,僅僅她的輕蔑態度就已經使他的威力蕩然無存。然而,儘管她那麼認為,她也不是堅不可摧的。她身上也有像「阿喀琉斯的腳踵」①那樣致命的弱點:雅各布·戈德史密斯。他曾經給她提供過藏身之處。這並不犯法。但他已經老了,希望安度平靜、簡單的晚年。這種生活被攪亂了,可是,他一直保持著一段距離,從來沒有成為目標,不是唱主角的。如果事情發生變化,他成了關注的中心,那麼憑他對薩拉·詹森的瞭解,她一定不會容忍,肯定會站出來講話。 注:①「阿喀琉斯的腳踵」意即「致命的弱點」。阿喀琉斯是希臘神話中一位英勇戰士,年幼時曾被忒提斯拎住腳踵在斯提克斯冥河中浸過,周身刀槍不入,唯有腳踵沒有泡在水裡,故而成為致命的弱點。 那樣,他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菲埃瑞被抓起來了,而且肯定要定罪。但是只有一個人坦白交代還不夠。一個人說的,很玄乎。巴特洛普和意大利人都需要更多的實質性證據來為此案作證,以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情況。巴特洛普還需要薩拉·詹森,需要弄清她所知道的情況。他上床睡覺後,連做夢都在琢磨著薩拉。 第二天早上他接到一個消息,更加堅定了他的計劃。希思羅機場的特別行動處人員11點鐘打來電話,報告說雅各布·戈德史密斯回國了,剛剛到達。巴特洛普手握話筒,躊躇滿志地笑了。事情正變得越來越清楚。 雅各布和傑克乘了一輛出租汽車,直奔克萊爾廣場。他們付了車費後,默默地走到薩拉的門前,忐忑不安地按響了門鈴。正等著,他們忽然聽到上面有響動,抬頭一看,正是薩拉把頭伸到窗外張望。 「雅各布!傑克!」她高興得尖叫起來,「我馬上就下來。」 他們倆互相看著,開心地笑了。雅各布說:「我知道她不會有事的。」 薩拉來到門口。她熱情地擁抱並吻了他倆,還悄悄為雅各布擦乾臉上的淚水。他們把行李放在走廊上。薩拉微笑著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們不要講話。 「我們出去走走吧。」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倆。他們點點頭,但頗為不解。他們走進克萊爾廣場,沐浴在陽光之中。薩拉打開公園大門,把他們帶進去,三個人在一張長凳上並排坐下。公園裡只有兩三個孩子在嬉戲,一個婦女在旁邊看著。但他們離得相當遠,不會聽見他們的談話。 薩拉坐在兩人中間。 「能見到你們倆簡直是太好了,我無法告訴你們!」他們幾乎在異口同聲地說話,一時間,話語聲和輕鬆愉快的歡笑聲夾雜在一起。笑了一陣之後,他們開始互相詢問。 「我房子裡有竊聽器。」薩拉說。雅各布像以往一樣急不可耐,接二連三地問了許多問題,他是出於擔心,想弄清事情的原委,即使現在回過頭來看,也要弄清發生在薩拉身上事情的來龍去脈。 過去,他的問題常常會把她問得跳起來。而今天,能再次見到他,而且是在倫敦的家裡,把問題的答案告訴他,運用語言、通過交談對所有問題做出理性的解釋,這對她來說是一種莫大的解脫。除了他,她不能告訴任何人。當然還有傑克,她也樂意告訴他。應該告訴他。這也可以減輕雅各布的心理負擔。 「你幹了些什麼?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與卡塔尼亞和凱斯勒的事有牽連?」雅各布問道。 傑克聽了很吃驚,目光在雅各布和薩拉之間來回掃視,心想薩拉臉上會露出懷疑的神色,抑或雅各布臉上會出現嘲諷的神情。結果全不是。她在回答的時候語氣凝重,顯得很厭倦,但卻實事求是。然而最使他驚訝的是他們的眼神,一種心照不宣的對視。他們一定有什麼事瞞著他。 「我沒幹多少事。我一直是身不由己。我對一個人說了一些情況,對另一個人什麼也沒說。也許我當時對前一個人什麼也不該說,而把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告訴後一個人。可是我沒有那麼做,我感到高興。對於你最後一個問題,我的回答是:不知道。也許吧。」 雅各布聽了怒容滿面,而傑克則被逗樂了。雅各布怒氣衝衝地說:「你能不能把那件事再給我們講一遍?別再打啞謎了。」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薩拉把事情給他們講了一遍。他們靜靜地坐在那裡,琢磨著薩拉所說的情況。 「這個克裡斯蒂娜·維利耶,她現在在哪兒?」雅各布問。 「我想是躲起來了。她再沒跟我聯繫過。如果她真的把我的話傳給了菲埃瑞,並替他幹掉了凱斯勒,那她現在肯定不會坐以待斃,是吧?」 「你認為她幹沒幹呢?」 薩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天哪!雅各布,我不知道啊。不過我想這很可能,你說呢?」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