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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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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激動了,沒有任何與威爾·格羅斯有關的東西再值得我激動。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 我們走到小攤上,買了一大包爆米花。吃爆米花也屬逛電影院的一部分。我們看著那些名人一個個從身邊走過。幾位在電視系列劇中扮演英雄角色的演員大搖大擺地穿過門廳,在電視系列劇《菩提樹大街》中總是坐著輪椅的那位光頭醫生也在其中,他是偕夫人和母親一起步行前來的。 議員和經理、政治家與女領事、電視製作人和汽車商,以及其他文人騷客一個個從我們身邊走過。沒有人注意我們。 不一會兒,又來了幾百名群眾演員和工作人員。有杜塞爾多夫舞蹈學校的男女學生,還有燈光師、麵包師、電纜工、托麥克風的工作人員以及其他一些重要人物,因為沒有他們,這部電影就不會成功。他們都有票,而且很久以前就拿到了。 有那麼一小會兒,我覺得爆米花有股苦味。 埃諾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放心吧,」他說,「放心吧。你在哪一方面都是勝者,在經歷和善解人意方面也是勝者。」 「是這樣的。」我充滿感激地說。他說得很對。 這時我看到了帕拉。 「孩子在哪兒?」埃諾驚恐地問。他現在居然對孩子操起心來了! 「在埃裡莎·施密茨那兒!」我說,「帕拉,我們都在這兒呢!」 帕拉穿了一件非常時髦的連衣裙,我還從未見她穿過。它也許叫迪奧牌、埃斯卡達牌或拜迪牌社交裙吧。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兩位長得很帥的先生,都穿著得體的雙排扣西服站在一邊。 「弗蘭西絲卡!」帕拉喊著,擠開一條路向我們走來。 「你看起來蓋了!」我羡慕地說,「你叫我怎麼有臉見人哪!」 「這我可不敢!」帕拉笑了起來。我用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隨她而來的兩位先生。其中一位四十出頭,像是廣告冊中那種時髦的模特兒。 另一位像是他的年輕同事,他正轉過身,欽佩地看著達科瑪·珀梅蘭茨。達科瑪·珀梅蘭茨穿著一件漂亮而又突出體形的連衣裙,正緩緩走上露天臺階。 「蓋爾特,這就是弗蘭西絲卡!」 「久仰大名!」穿雙排扣西服的蓋爾特說。他穿的衣服大概是羅斯牌或拉蘇斯膝牌,我想。我對這種釘在左肩上很不起眼的牌子一竅不通,可帕拉很重視衣服品牌。 這位神秘的陪伴者是她的什麼人呢? 我帶著疑問的目光握了握他的手。 「弗蘭西絲卡,這是蓋爾特。」 「哪個蓋爾特?」 「我丈夫。」 我差點把一顆爆米花囫圇吞下去。 「你丈夫?不,這不可能。」 「是真的!我現在就遭解雇了嗎?」 「不!我是說……你結婚了?為什麼你從不告訴我呢?」 帕拉笑了。 「我不能一面在《獨身幸福》的作者那兒打工,一面又嘮叨我幸福的婚姻呀!」 「你結婚了!」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說,「什麼時候結的婚?」 「已經二十二年了。」帕拉說,「康拉特,過來!」 兩位英俊先生中年輕的一位走了過來,彬彬有禮地握了握我的手。 「久仰大名……」 「帕拉,」我結結巴巴地說,「你不是在告訴我,這是你的兒子吧!」 「這正是我要說的。」帕拉說。 「不可思議!」我驚訝地說。 突然間我仿佛看到我的兩個兒子穿著剪裁得體的西服站在我的面前,顯得高大挺拔,而且很有教養。再有幾年的工夫他們就是這個樣子了! 帕拉呀,你對我們的忠心可要一如既往啊! 這時我發現了阿爾瑪·瑪蒂爾。她又重新穿上了那件愛麗小姐牌的無腰身女式大衣,大衣恰到好處地蓋住了她的胸脯和腰身。她也去過拉羅髮廊了,留的髮式和我當時認識她時一模一樣。難道這才剛剛過去一年嗎? 「蓋爾特,我親愛的蓋爾特,」阿爾瑪·瑪蒂爾高興地說,「我們又見面了!我們的房子怎麼樣了?買主能付得起錢嗎?」 「我們今天晚上可以問問他。」蓋爾特笑著說。 身穿藍色制服的服務生在侃侃而談的名人之間穿來穿去,遞送著科隆牌啤酒和香檳酒。閃光燈閃個不停,一些賓客牙齒上的金牙也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康拉特為我們每人要了一杯科隆啤酒。真是一位好小夥子!我用贊許的目光抬頭看了看他。帕拉也能把我的兩個孩子教育得如此出色嗎? 「為你乾杯!」帕拉說。 「為我們大家乾杯!」我認真地說,突然感到非常幸福。 「為國際電影首映式乾杯!」埃諾笑著說。 然後他看了看我,說:「為今天晚上所有感到幸福的人乾杯!」 應該乾杯,我今晚就很幸福。 我找到了一個大家庭,與此相比,國際電影首映式又顯得多麼可笑!它只不過是過眼煙雲…… 「桑雅·索娜可能沒來……」我充滿遺憾地說。 「不,她來了!」康拉特說,「她剛剛在一片歡呼聲中下了轎車,是同威爾·格羅斯一起來的。她穿了一件黑色裘皮大衣,可大衣卻使她顯得臃腫肥胖,像只動物。她正在回答記者的提問呢。」 我急忙喝了一口酒。我的臉上也許又出現了紅暈,每當我在生活中遇到令人激動的事時總是這樣。我這個今天上午從拉羅髮廊出來的倍受冷落的氣憤的名演員一下子變成了雙膝發抖的小弗蘭西絲卡。要是我們現在碰面,該怎麼辦呢? 哎,要是有點清涼油使我冷靜一下就好了!帕拉,快把你的手伸給我! 我不斷地偷偷向對面的人群望去。 「你背對著入口就行了。他們一來,我就告訴你。」 帕拉,你可真好! 男人們在聊著天,我和帕拉、阿爾瑪·瑪蒂爾欣賞著牆上的照片。 「要是仔細看,還能認出兩個孩子。」阿爾瑪·瑪蒂爾高興地說,「他們以後會為他們的母親感到驕傲的!」 我沒有說「為他們的父親感到驕傲」。 我不會再這樣說了。 這期間,我繼續偷偷地向人群中張望。威爾·格羅斯我是決不想再見到了,但還有幾個人我卻非常想見到。 我又高興又害怕地期待著我的一位特殊的客人。他就是維克托! 我從八張票中留了兩張給了新女性出版社。 我給安妮格蕾特發了一個傳真:「留了兩張票,期待你們兩位來參加電影首映式!」 我多麼希望他們能來呀! 我還為自己留了一個小小的秘密:我把一份同樣內容的傳真發給了一位同事。他是一位兒童作家,住在西格河畔下布魯赫布登豪森的一座房屋裡。 今天,是我非常特殊的秘密紀念日。 是的,威爾·格羅斯,我知道,這是你的紀念日。 你邀請了五百位客人。 我只有十位客人,十位值得尊敬的客人。 這眾多客人中的這幾位都是為我而來的,這就足夠了。 這時響起了鈴聲。 我們都放下杯子,走入電影首映式如癡如醉的人群中。 啊,他們穿的都是什麼樣的服裝呀! 我穿的是一件橘紅色的套裝,簡潔明快。這件橘紅色衣服已經在眾多攝像機前經受了嚴峻的考驗。穿著它,我就能夠直視我前夫的眼睛了。 「弗蘭西絲卡,等一等!裡約·魯珀到了!」 「歡迎,歡迎!」我收住了腳步,差點同我後面的人撞個滿懷。大廳裡也太擠了! 「對不起!」 我身後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 「玩冰塊的女士身穿首映式服裝也蠻好!」帕派說。 我高興地咧嘴笑了起來。怎麼說都行。看來傳真機還是有用的,埃諾早就對這玩意兒讚不絕口了。 「莎比娜,這是弗蘭卡·西絲,拿筆桿子的同行。弗蘭卡·西絲,這是莎比娜,我妻子。」 「我們已在德克斯坦湖邊見過一面。」我說。 「正好過去一年了,真是日月如梭、光陰似箭!」 我飛快地向帕派瞥了一眼。瞧你這張又熟悉又可愛的臉,怎麼一挨著妻子就完全變樣了呢?顯得那麼陌生與呆板。 「是呀,」他妻子說,「那時全都凍住了,冷得很。」她又冷得瑟瑟發抖,可能是聯想到當時的情況引起的吧。 我也覺得有點冷。「對不起,希望電影能給你們帶來樂趣!我們隨後見,好吧?」 「這樣的人值得認識!」帕派在我身後有點取笑地說。但莎比娜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推到大廳去了。 裡約·魯珀個頭矮小,鬍子拉碴,穿一件破舊油膩的皮夾克,抽著煙,靠在吧台旁邊。他說,格羅斯先生沒打算過一會兒請我到臺上去。 「他就是這種人。」帕拉說。她也關心地跟過來了。 「把作者請到臺上去是起碼的要求!」埃諾憤憤不平地說。他同樣也關心地跟了過來。 「埃諾!」我說,「別說這些了!」 我喜歡的部長麥澤向我走了過來。老遠就可以看到他那在人群中晃動的腦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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