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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你是個虛弱的領養老金的人!」

  「你是令人厭惡、自以為是的母老虎!」

  「你是自吹自擂的女權狂!」

  「你什麼吃的也不給做。」威爾在我後面喊道。

  「我根本沒想到這些!」我異常激動地回頭大叫。

  路上的行人都停了下來,不解地在後面看著我們。

  「你從沒有給我做過吃的!和你在一起我沒有安全感!」

  「可你從來就不在家!真是謝天謝地!」

  「總得有人去掙錢!我忙得滿頭大汗,你是怎麼感謝我的?」

  「我—感—謝—你?憑什麼?憑你讓我懷孕?」

  「唉,唉,唉。」一位老人搖著頭說。

  「你也太蠢了,准叫你不吃避孕藥?」威爾在地平線上喊。

  附近人家的陽臺門都打開了。

  「你認為,我應該全身充滿荷爾蒙,以便讓你那毫無節制的欲望在我身上發洩嗎?」

  「你不是也很開心嗎,你不承認?」

  「我有機會比較嗎?沒有!」

  「你是說你的性高潮是裝出來的?」

  「唉,非這樣不行嗎?」一個騎自行車的婦女厭惡地責備道。她帶著買東西的籃子,自行車後架上還坐著一個小孩。

  「我是演員!」我用最後的力氣大喊道。

  這是自我們共同編寫劇本以來我們之間所進行的最適合拍電影的一場舌戰。

  《獨身幸福》正是如此。

  影片的第一場戲。

  可這是今天的情況,我們無法把我們的語言和動作寫進劇本了。其一,隔了五十米的距離還要編寫可以付印的對話是不可能的,儘管這些對話是內心的自然流露;其二,我們兩個都不會使用那個該死的口述機。

  我的第一次作品朗讀旅行是去施瓦本。

  那位可愛的女書商在電話裡連珠炮似的用施瓦本方言向我表示,她正高興地期待著我去內卡河畔的薩巴赫朗讀作品。她還說要到斯圖加特站來接我。我帶著不安的心情坐上了火車。

  外面萬物復蘇,花木發芽開花。萊茵河像一條藍色的帶子躺在種滿葡萄的群山之問。河上的遊輪冒著煙,或逆流而上,或順流而下。如果不算那幾次只住一夜的漢堡之旅,這是我第一次不帶孩子出遊。

  現在,我可以有兩周時間獨自旅遊了。

  一種少有的、奇怪的感覺!預期的快樂並沒有出現。火車剛剛從科隆站開出,內疚、想家、想帕拉以及對孩子們的思念就一起湧上心頭。

  我並沒有去餐車結識一位獨自旅行的先生,和他一起縱情地喝一小杯香檳酒,而是悄悄地帶著我的小箱子來到最後一節車廂,那裡不會有人打攪我憂鬱的思緒。

  孩子們沒有媽媽了。

  沒有爸爸和媽媽了!

  我平生第一次離開他們!不就因為我取得了那點可憐的成就嘛!不就為了去遙遠的施瓦本自吹自擂一番嘛!

  現在好了,他們不再孤單了。

  他們有帕拉、阿爾瑪·瑪蒂爾和埃諾。

  我還是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完整的家。

  真奇怪,帕拉那麼快就取代了母親的位置!不過也有人說,這對可憐的小傢伙不利!實際情況正好相反,孩子們四個星期前就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在教育方面很有權威的雜誌《成才與墮落》的自由撰稿人弗裡茨·費斯特先生對此也不會有什麼異議的。

  我們對帕拉的信任超過任何別的人。這是很難得的。僅僅四周的時間,我們所有的人都離不開她了。

  我們無法想像生活裡沒有帕拉將會是什麼樣。甚至連威爾也不例外。他也像我們所有的人一樣,在帕拉那兒尋求安慰和幫助。昨天我正好碰上他用指頭在刮碗裡的巧克力布丁。他當時站在廚房的餐櫃旁,那裡是我們想靠近帕拉時常呆的地方。他向帕拉講述著他在加勒比海島嶼上的經歷。帕拉給他切了幾片麵包,並且為他熨了兩件襯衣。

  威爾後來飛往柏林,去挑選合適的演員了。

  傍晚,帕拉和我單獨呆在廚房的桌子旁。

  我給了她第一個月的工資。出於我和孩子的感謝,也作為禮物,我另外又送給她一條赫爾墨斯牌圍巾。

  我還把孩子們畫的一張畫交給了她,上面有幾行字:

  親愛的帕拉,謝謝你來到我們身旁。

  「你?」帕拉問。

  「當然。」我說,「您以為孩子們會以『您』相稱嗎?」

  「那麼希望我們也能以『你』相稱。」

  「好的,」我說,「我們就以『你』相稱。」

  說完,我們坐在餐桌旁一起喝香檳。

  「我覺得我們好像認識很久了。」

  「是的,」帕拉說,「我也有這種感覺。阿爾瑪經常提起你們。」

  「你是怎麼對我們這個家感興趣的?」我好奇地問。

  帕拉告訴我,她曾經在各種各樣的家庭裡幹過活,其中有商務顧問、內閣大臣、外交官以及政治家。她一共帶大了十三個孩子。當其中最小的孩子也上了中學時,她當時所在的部長一家感到非常內疚,因為她在他們家只能幹點擦擦洗洗的活了。於是,他們在《時代精神》報上登了如下一則廣告:

  為我們的女管家找一份新工作。多年來,她在處理家務、教育孩子等方方面面讓我們心悅誠服。如果您不能滿足她的要求,最好別給我們答覆……

  結果當然是無人問津。

  除了特勞琴姑媽。

  她認為,教育孩子不能為時過晚。

  特勞琴姑媽獨自住在城郊森林邊上一個長滿青藤的別墅裡。阿爾瑪和小埃諾是她唯一的親戚,因此,她當然與他們以及帕拉都建立了一種相當親密而坦誠的關係。

  這我很好理解。儘管認識帕拉才四個星期,我已經和她建立了一種親密、坦誠的關係。

  問題在於,帕拉是否具有足夠的靈活應變能力,去忘記特勞琴姑媽的特點而適應我們家的要求。我不認為特勞琴姑媽與我們有很多共同點——充其量不過是喜歡同一家飯店而已。

  帕拉在這座長滿青藤的別墅裡除了打掃蜘蛛網、給特勞琴姑媽讀書外,還幹什麼?這我不知道。帕拉在談到過去的時候,總是非常謹慎、簡潔。在政治家和外交家的家裡當然要特別謹慎。這種謹慎我應該珍惜和學習。

  「但是,你每天都幹什麼呢?我的意思是,你整天在別墅裡擦擦枝形吊燈上的灰塵、整理整理園中的菜地嗎?」

  「不。」帕拉說,「特勞琴姑媽家還有清潔工和園丁。」

  「噢,明白了。」我說著很快地喝了一口香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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