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超級女人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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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多有趣的工作呀!」她激動地說,「我聽到過他的名字嗎?」 「他導演過電視劇《加勒比旅館》,」我說,「還有《隨船醫生弗蘭克·馬丁》。」 「那是您丈夫導演的?」她激動地叫道。理髮師不得不停止了卷髮,因為她激動地把頭轉了過來。 「是的。」我謙虛地臉紅起來。聽到別人讚揚自己的丈夫,心裡總有一種特別自豪的感覺。 「這部連續劇我從頭到尾都看了!」她又興奮地叫了起來,「您知道,我有的是時問。我的埃諾雖然還住在我這兒,可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律師事務所裡。」 「您可終於熬出頭了。」我羡慕地說。 女士笑了笑說:「您想到哪兒去了!我的埃諾已經四十五歲了!」 拉羅做完卷髮,給我這位親切的談話夥伴罩上了一個烘乾器。我友好地沖她點點頭,然後又重新讀起我的雜誌來。 一位面帶迷人微笑的時裝模特兒正跨越一個齊膝高的竹籬笆,她那紮有蝴蝶結的絲綢襯衣和直筒超短裙似乎毫不妨礙她。背景處有幾隻綿羊呆呆地看著她,對她的所作所為顯得不可理解。 我匆匆翻到下一頁。這兒有一根可以扯下來的懷孕測試帶,它使用非常簡單,要麼顯示「×」(懷孕),要麼顯示「-」(未懷孕)。但如果智力低下的用戶連這一點也不理解又該怎麼辦? 在「真瘋狂」這一標題下,一位顯然沒有懷孕的女士正用仿豹皮大衣和紅色漆革小包遮護著自己,以免遭傾盆大雨之淋。面對吹得她大腿完全裸露的逆風,她卻在齜牙咧嘴、捧腹大笑。在另一頁上,她用一雙沒有淋濕的幹腳漫步在滿是礁石的地上,一手扯著馬籠頭,拽著一匹目光疲倦的耕馬。 很顯然,她的衣著是專為這一活動而穿的:她身上衣衫襤褸,每走一步,布片似乎都要從裸露的肩頭上滑脫下來。要是我這身打扮踏進這家髮廊,馬上就會有人把我悄悄地抓起來。我不是這位名模,我只是整日操勞的家庭婦女弗蘭西絲卡·赫爾-格羅斯克特爾,今天要同一位經紀人見面。 拉羅終於過來給我這位沒有社會地位的區區之輩做頭髮了。他拉著一張令人作嘔的長臉,用手指撥弄了一下我那一縷一縷的頭髮,然後低聲告訴我,我的頭髮像亂草一樣乾枯易折,迫切需要焗油保護,這樣才能使頭髮結構得到恢復。 「我的埃諾是替人打離婚官司的律師!」我旁邊的女士從烘乾器中喊道,「他是本市最好的離婚事務律師!」 「這工作太有意思了!」我對她喊道。然後我又對拉羅說,如果他認為確有必要,就給我抹那貴重的護髮油好了。 拉羅走開了,去取褐色塑料瓶裡那種味道難聞的液體去了。 「我的埃諾打協議離婚官司出了名!他已經替人家打了九百件協議離婚官司!這您想得到嗎?」那位女士自豪地喊道。 「真了不起!」我由衷地讚揚說,「他怎麼那麼能幹?」 「這是他的天性!他討厭吵架!他是個非常文靜可愛的小夥子!」 他一定是個非常迷人的小夥子。他母親對他的描述使我對他產生了強烈的好感。在我的想像中,他是一位瘦削、沒有鬍子的男人,穿著一件水兵服,坐在對他來說顯得空空蕩蕩的辦公桌後面,用響亮的嗓門勸說委託人要「和睦相處」。 拉羅開始毫無興致地捏搓起我的頭皮來。 「用的是甘菊和椴花膏。」他用平淡的口吻告訴我,「您是自己染的頭髮嗎?」 「不是自己染的,」我無精打采地說,「是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的,我是說,在這幾年中頭髮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的。」 拉羅不相信我的話。「這頭髮肯定是讓人處理過的。」他不高興地挑剔道。 我覺得自己頭髮的顏色還蠻好,但用了幾次那種柔軟上光的定型液之後它就自己變黃了,這當然是在阿尼塔施蒂姆理髮店做的。 「我可以給您做成縷式髮型。」拉羅最後開恩似的建議道。 「所有想離婚的人都找我的埃諾!」旁邊的女士又大聲地插話說,「甚至敗訴的一方也把他推薦給自己的朋友!」 這一點我覺得合情合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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