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致命本能 | 上頁 下頁
三〇


  她的心臟怦怦亂跳。她是否應該偷偷溜走或跑出去尋找這個聲音?

  她很快想了一想。如果她慢慢地從浴室裡爬出去,他會知道她曾經在哪裡,他可以立即抓住她。另一方面,如果他不知道她所在的地方,而她猛地沖出去,她就會提醒他她的存在,他就會去追她。

  這是她必須在一刹那之間做出的決定並要把它付諸實施。生意場上的十年至少已經讓她學會果斷。她慢慢地盡可能輕地從浴室裡走開,沿著大廳離開縫紉機室。她的呼吸聲音仍然很大,但是並沒有大得使她害怕。她沿著門廊的牆爬,希望在地上沒有什麼需要她跳過去的東西。

  現在她已經到了進起居室的那個角落。帶藍色的街燈燈光和穿過窗戶從隔壁房子折射過來的黃色門廊燈光雖然沒有混為一體,但是所組成的混合光還是部分地照亮了黑暗的房間。

  接著,爬過了那個角落,在地面上爬行,就像一隻大貓在偷偷地前進。只有她可以看見一個人的頭、手和腳。在折射光裡有一把鋼刀在閃爍。

  麗娜尖叫著,沿著她來的路往回跑。這不是本能的尖叫,不是她所想的那種「給警察局打電話求救」的尖叫,但是聲音很大,很尖,它那不受約束的方式使其成為恐怖的尖叫,比任何言辭都強烈地把她的信息傳出去。

  她不加考慮地沿大廳跑進一個房間,而且在其身後關上了門並鎖好。只是在幾秒鐘前她才明白,應該跑到縫紉機室。

  傳來第一次聲音的地方。

  也許他們不只一個人。

  如果她在這裡與他相遇被抓住,怎麼辦?

  哎呀,我的上帝,她想,使勁抓住門的捏手。她以非常迅速而又出奇協調的動作開了鎖把門拉開,回到了大廳。

  在她沒有把腿踢出去之前,一隻手就抓住了她的腿,她的裙子被撕掉。她向前跌倒在地上,她的下巴重重地碰在木頭上。一隻滿是泥巴的手蒙住了她的嘴巴。

  在刀子使她永遠沉默下來之前她所聽到的聲音,即使從遙遠的地方聽起來也不像是人的聲音。

  二

  她在勞特的房子裡。卡特莉娜·韋斯特那些沒有打開的箱子零散地堆在地上。牆上撤滿了大塊大塊的紅血點。站在她前面的是戴維,挨著戴維的是達斯梯,它的皮被翻了出來,露著牙齒,處於令人注目的姿勢。死狗的喉嚨裡有低低的嗥叫聲。戴維向前走了一步,她看見他的拉鍊沒有拉上,他的…東西……掛在外邊。那玩意兒呈白色,長長的,滑膩膩的;當他走近她時,他就開始撫摩它。而它就長起來,變得更硬更粗。「你要它的,」戴維說,「你知道你要它的。」

  凱茜醒過來,準備尖叫,但是,聲音好像堵塞在喉嚨裡,因為在她的周圍,實際上已經勾畫出黑暗的輪廓。她床上的被單已被踢掉,她臉下面的枕頭已經被害怕的汗水所浸透。她坐起來,心臟仍然在胸口怦怦地跳。她看了一下床頭櫃上的鐘,十二點。

  她才睡著了兩個小時。

  還得過六個小時。

  凱茜坐起來,把她的腿從床墊上滑下,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努力放慢她血液的循環速度。她伸出手去,把毛毯從地上拉起來,把它塞在腰以下及大腿前面並緊緊地抓住它。從她開始偶然做噩夢以來,已經很長時間了;在這些噩夢裡,戴維總是扮演一個角色,最近以來,她老是夢見他。

  比夢本身更糟糕的是,她知道此後就再也睡不著了。她躺在床上簡直都是醒著,在漫長的夜晚輾轉翻身,只能短睡片刻,在很長時間裡,都是厭煩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她注視著書架的輪廓,相比於黑暗它顯得比較亮,傾聽著外面世界的寂靜。所有的電視已經關掉,房子裡惟一的聲音就是廚房裡電冰箱發出的嗡嗡聲。她父親的房間裡沒有聲音。他已經入睡。如果他醒著,她就會聽到其拐杖不停的輕敲聲,因為他會在其床前來回走。

  在過去的日子裡,她習慣於讓他由於失眠而感到舒適;他習慣于把她的夥伴留到她進入夢鄉以後。那時候他們關係很親近。即使在車禍以後,他們關係也挺親近。但是,他發生了什麼事,至少是在他那方面,那是主要的方面。這種變化不是突然發生的,也不是主要那件事所觸發的變化,而是一個逐步發展的過程,是他人性的腐蝕。

  她經常想,原因是比利搬走。

  現在她父親也不再裝作對她關心的樣子。當她告訴他關於吉米和達斯梯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和關於警察的事時,他只是說:「這就是我沒有晚飯吃的原因啦?」

  她對他的這種評論非常生氣,因而幾乎想立即就駕車出去幾小時,直到他或者餓得受不了自己弄點吃,或者氣得突然亂發脾氣。她想對他的自私殘忍進行懲罰,其方式與他為了一點小事懲罰她的方式一樣。

  然而,她是一個盡職的女兒,她走到廚房去給他做漢堡包。

  今天他們誰也不理誰了,有意躲開對方。

  他在俱樂部與他的朋友們一起吃了晚飯。

  凱茜用手弄了一下睡覺搞亂的頭髮,伸手把床頭櫃上的小燈打開,燈光的光環使房間的四角變得更暗,她又想起了達斯梯。

  長耳大野兔。

  現在為什麼她又想起了這件事?她閉上了眼睛,努力把它驅出腦海,但是,它仍然沒有離去。

  長耳大野兔。

  她從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長耳大野兔。沒有向父母講過,沒有向朋友們講過,甚至也沒有向比利講過。過了一會兒,似乎這一切都沒有實際發生過,似乎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但是,她沒有夢見過它。這曾經發生過。

  她從學校放學回家,在與帕姆說了再見後獨自走著,在街道的終點處,她走過站在空地上的戴維。從人行道上,她看見他站在空地的中間,他頭頂上可看見麥穗那樣的乾枯野草,她想從他身邊走過繼續回家,但是,他也看見了她並把她叫過來。

  「凱——茜!」他那唱歌般的聲音。

  她繼續走著,加快了她的腳步。

  「凱茜!」他嚴厲的聲音。

  她停住了腳步。

  「凱茜!」

  這違反她的意願,不想服從他,但又不敢不服從,她穿過野草堆成的牆,向戴維站著的那塊空地中央走去。

  裸體的他和用刀割開了的長耳大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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