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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喬安娜醉酒似的咯咯大笑,她的左乳房壓在奧爾手臂的一側:「那就把浴盆空給我們。」

  奧爾把一個手指放在嘴唇上。「我們要輕聲一點,」他指了指吉米關上了的門,「不要腐蝕青年。」

  達斯梯站起來,打了個哈欠,伸了伸徽腰,把肉趾伸到奧爾那裡,歡快地擺動著尾巴。

  奧爾很快地在喬安娜嘴唇上吻了一下。「等一會兒,」他說,「我必須把這條該死的狗扔到外面去。」他抓住達斯梯的頸圈,猛地一拉,強迫它跟著經過廚房走到後門。「出去!」他告訴達斯梯,把它推到外面。

  他關上並鎖好了門。

  「逗人喜愛的狗。」他回來時喬安娜說。

  「如果你喜歡狗的話。」

  「你不喜歡?」

  「討厭它們。」

  她大笑,而他領著她沿大廳走向臥室。他望瞭望雙人床,意識到一個事實,即這是雪莉離開後到這裡來的第一個女人。從他腦海背後某個地方冒出了一個想法,他是在背叛雪莉,但是他推開了這種想法。這個淫婦拋棄了他,跑去和某個傢伙鬼混。只要他喜歡,他完全有權利和別人上床。

  他在他們身後關上門,向床邊移動,把床罩拉掉。「歡迎來到我的閨房。」他說,而喬安娜咯咯大笑。

  他把指頭放在嘴唇上,告訴她把聲音放得低一點。然而,當她脫掉了衣服,展現她那對棕色乳頭已經突兀的圓渾大乳房時,他明白了他並不在乎吉米是否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二

  白天不冷,就像它應該是的那樣。沒有烏雲預示要下雨,沒有大風要鞭笞公墓地。這是菲尼克斯典型的五月天氣,陽光明媚,熱氣騰騰,蔚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植物、草地和樹木都是天然的綠色。許多參加葬禮的人都戴著太陽鏡,如果有些年輕人在三件套套裝下面穿著游泳衣,艾倫也不會感到驚奇,因為葬禮之後他們直接就會去河裡游泳,而不會呆在家裡。

  情景十分輕鬆愉快,那只能使儀式顯得不重要,無論怎樣也會削弱鮑勃·懷特黑德死的意義。站在靠近人群後面的幾個人在互相講話和微笑。

  微笑!

  艾倫認為,這是不對的。這根本就是錯誤的。葬禮不應該只是議程上的一個項目,不應該只是夾在早飯和網球之間的什麼東西。它應該是非常重要的,應該有某種意義。

  然而,他無法控制天氣,也不能操縱現場使其回到應該的那樣。他不是畫家,這也不是在畫畫。對於這些組成要素,他根本沒有管轄權。

  不管怎樣,結果是好的。至少他能說了那麼多。不僅是懷特黑德那些掌權的親近朋友露了臉,他的真正朋友,而且幾乎全部同事都到了場。甚至平科恩也來了,儘管兩夭來他病得很厲害。

  還有一些實際生活中的朋友,警察界以外的朋友,這使艾倫感覺良好。一個人的社會生活不僅僅局限于警察這個圈子,總是一件好事。

  部長結束了他的講話,出席葬禮的人都鞠躬表示祈禱。他知道,他大概看過許多電影,但是艾倫情不自禁地掃視了集會的客人,尋找不熟悉的面孔。不可能的是,如此光輝和如此老練的殺手,實施了技術上這樣完美的殺人案,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怎麼會來參加受害者的追悼會進行招攬,但是來看看也沒有壞處。那麼,誰能識別出來呢?殺人犯顯然是一個天才,但他顯然也是一個患有重病的人。他有那種不正常的消遣感覺,就會喜歡採用這樣一種炫耀的電影手法。

  然而,公墓地沒有一個艾倫從前未曾見過的人,許多送葬者的名字他不知道,但是沒有一張臉是他完全不熟悉的。

  部長做完了祈禱,根據他的命令,所有的頭都往左看,那裡有一隊警察正在鳴禮炮十響,來複槍的槍聲在平坦的公墓地那寂靜的空氣中迴響著。禮炮聲粗糙刺耳,最後一分鐘的想法,沒有經過排練,但是艾倫知道,這是一種鮑勃會感激的東西。懷特黑德從來不是一個事業上順利出色的人。有一次,在他過生日的時候,讓他在昂貴的法式餐廳就餐或吃自製漢堡包之間進行選擇。他選擇了漢堡包。

  但是,供他選擇的日子再也沒有了。

  當最後一聲禮炮迴響、減弱和消失時,艾倫想起了懷特黑德的座右銘:「生活是沾著謊言的錯誤,從你的喉嚨塞下去。」懷特黑德把這種說法刻在木板上,放在桌子上,而其他警官總是跟他開玩笑。鮑勃從來也沒有說過,座右銘不是什麼嚴肅的東西。他從來都不看待生活的光明面。他看被他稱做「現實時』一面。「每一縷雲朵邊緣的白光有一團雲。」他總是這樣說。

  生活是沾著謊言的錯誤,從你的喉嚨塞下去。

  合上了的棺材往下放入墓穴,有許多人在輕輕地抽鼻子,突然間許多人拿出了手絹。艾倫朝下看了看地面。在他看來,太陽只是變得太明亮,或者煙霧突然彌散到大氣裡,因為他的眼睛受到了刺激,充滿了淚水。雖然他認為憤怒大於悲傷,但是,他明白自己正在哭泣;在他周圍,另外幾個人也是低著頭看他們的腳或擦眼睛。

  艾倫抬起頭。他的眼淚來得快,消失得也快,悲傷已被恐懼所取代。一隻冰冷的手沿著他的脊柱往下,在脊椎骨上摸來摸去,就像彈鋼琴的鍵一樣。在送葬者隊列中,他站在威廉斯和他妻子旁邊,突然感到好像被人監視著。他很快轉了過去,雖然在公墓地上或在門後他都沒有看見任何不尋常的東西,沒有看見任何神秘的鬼鬼祟祟的陌生人。他總是感覺有一雙冷淡的眼睛在瞄向他的後背。他和其他送葬者一起向前移動,他們把一掊掊泥土禮節性地扔到棺材上,向死者表示哀悼。他忘記了曾被監視過一會兒,他就在露天的墓穴旁,後來,這種感覺立即就回來了。

  這種感覺一直伴隨著他走回到汽車那裡。

  只有在他離開公墓地上了大路以後,這種感覺才消失。

  三

  在操場上,情況一塌糊塗。到處都是霍爾巴克和薩姆森,他們偷偷摸摸地穿過人群,突然出現在秋千附近,一會兒又來到午餐餐桌上。休息的時候,吉米呆在靠近老師的地方,午飯時又成了午餐管理員的固定夥伴,下課後逗留在校長辦公室的門邊,但是,他知道,這樣躲避在成人圈外圍——或遲或早他都會被迫面對這兩個恃強欺弱的傢伙,處理他面臨的問題。迄今為止,他是安全的,但是這兩個人正在開始迫近。這個網正在收緊。鮑勃·韋德,他的一個同年級朋友,昨天放學回家路上,當著姑娘們的面,被脫掉了內褲,要他親吻地面。霍爾巴克和薩姆森已經跟蹤過保羅,但是沒有抓住他。每天早晨上課以前,吉米教室門上都有用鉛筆寫的大寫字母「DIE」(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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