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致命本能 | 上頁 下頁
一二


  「讓那些該死的新聞界人士離屍體遠遠的,記住了嗎?我不希望這件案子的任何照片明天見報。明天上午我將向新聞界發表正式聲明。你可以告訴他們這一點,如果需要的話,這就應該能封住他們的嘴。」他又吐了一口痰,做了個怪臉,「現在我要回家睡覺。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到這第一現場來。我應該讓你們處理這起案子。」

  艾倫點點頭。「回家去吧,」他說,「我會照管一切。」

  「不要把事情搞糟。任何時候都要有人看好屍體。這一次我不想讓驗屍官玩任何花樣,耍什麼花招。看在上帝面上,遠離那些愛問這問那的人。這裡我們有許多工作要做。」

  「我們會這樣做的,」艾倫覺得要打呵欠,試圖把它抑制住,但是沒有成功。平科恩瞪了他一眼,而他聳了聳肩,「我已經連續上了兩個班。」

  「把這裡整理好,然後回家上床。我需要你明天頭腦清醒。」

  一個穿白色大褂的醫務人員走到麵包車一側,轉過來面向局長:「先生?他們已經準備抬屍體啦。」

  「過來。」局長走到麵包車前面,粗魯地把擋在他路上驗屍辦公室的兩個人推向一邊。艾倫緊緊跟在後邊,看見了塑料布覆蓋下面的多塊不正常的形狀。如果他不是瞭解得太多,他不會猜到在塑料袋裡的是人。平科恩做了一個手勢,兩名隨從就把屍體裝進了救護車。

  照相師邁步向前,他向艾倫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局長。「你要幾份照片?」他問。

  平科思疲倦地用大拇指指了一下艾倫:「他負責這次調查。我要回家。」

  「調查組每個人都要一份,」艾倫說,「那就是五份。我還要一份照相銅板在計算機上顯示,有些東西我們還要向報界散發。還要一份可以用作招貼的圖片。」

  照相師點點頭。「會有的口」他的眼睛注視著救護車,它正在緩慢地推開人群向前開。「你那些朋友還有什麼事要繼續的嗎?」

  「我必須著手工作。」艾倫說,推擠著走過那個人。他看著平科恩上了汽車,把車開走。他開始發佈命令。

  二

  回家之前,奧爾·戈爾德斯特因中途在本尼店裡停留,就像他最近兩周來每天晚上那樣。他把特大號歐爾德莫比樂汽車停在失修建築物那一側的佈滿車轍只有部分鋪砌的停車場裡,走進黑暗的充滿煙氣的酒吧。牆上的畫面中,階梯式的瀑布落到一直閃爍的光線裡,奧林匹亞的廣告半明半暗地照亮著本尼店裡四個小間中的兩個。櫃檯上面紅白相間的小燈反射在收銀臺上方的黑色鏡子裡,為整個房間提供了另外一個照明。

  奧爾坐在靠近門的一張空桌旁邊,並把一張五美元的紙幣放在櫃檯上。「收下它們開始喝吧。」他說。

  吉姆博·格裡森是本尼·科爾曼去世以來酒吧的惟一老闆和主人,他笑了笑,點了點頭。「沒有問題,戈爾德斯特因先生,」他倒了一杯約翰尼步行者紅酒,在櫃檯上把它記下,記在五美元下面,「你要我一直添酒直到把這錢花完?」

  「你說對了。」奧爾看著吉姆博把五美元登記上,拿起一塊濕抹布把櫃檯合面擦一下。在酒吧的另一端,三個老人正在爭論誰是最不誠實的總統。在一個小間裡,一對男女正在溫柔地咯咯大笑。

  奧爾討厭酒吧。這裡又髒又沉悶,並且讓他感覺就像糞土一般,但是這要比回家好一些。至少在這裡他不必面對他自己失敗的物證,至少在這裡過去的生活只有在他同意的情況下才會打擾他;在家裡,他會被強迫正面面對過去。

  他會被強迫面對他的兒子。

  他喝下了約翰尼步行者酒,用手掌拍拍吧台再要一杯。要他承認是一件可怕的事,但是他不喜歡他的兒子,而且他也發現近來他總是很少在家裡,也是試圖少見到兒子,儘管他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他不是一個壞父親,他沒有打過吉米,他也沒有以任何方式辱駡過他。然而他也清楚地意識到這樣一個事實,即他也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而那樣只會使他更加怨恨孩子。

  他曾愛過兒子嗎?他曾喜歡過他嗎?他不能誠實地進行回想。他可以肯定,他一定愛過和喜歡過他,但是從他和雪莉離婚那個時候起,吉米只不過是他討價還價的籌碼,是他報復那個淫婦的一種方式。

  然而,他確實傷害了她,他傷害了她很多。

  吉姆博拿著瓶子走過來,給他把玻璃杯倒滿,而奧爾立即把整杯喝完,做了個手勢要求再倒。酒吧老闆給了他奇怪的半隱蔽的一瞥,就在要說出什麼的時候,又有一個人走進了酒吧要一瓶啤酒,吉姆博就急忙去了。

  奧爾抬頭望瞭望收銀臺上方煙霧彌漫的鏡子,看見了自己在暗處的倒影,在空曠的大房間裡顯得很小。他看到的甚至比他感覺到的還要差。他稀疏的頭髮油乎乎的、鬆散雜亂,他眼下的圓圈使他看起來幾乎像一個小丑。

  他喝完了第三杯。如果孩子看起來不是那麼像她的話,事情也許還不會這麼糟糕。不過,每當他看他的兒子——她的兒子—時,他就看到了雪莉那邪惡的樣子,雪莉細細尖尖的鼻子,雪莉褐色的大眼睛。他知道他的反應有點孩子氣,他知道自己愚蠢而又不正常,然而,雖然他在理智上和感情上能理解這一點,但是他情不自禁地很不喜歡這個男孩。

  他閉上眼睛,突然感到熱,當他喝得太多太快時,總是這樣。他不知道現在雪莉在什麼地方,他不知道這個蕩婦今天晚上為誰伸開大腿。他可以肯定,她不會還是與那個原來親密交往的賠償調解員在一起。見鬼,從那以後,她也許已經讓半打的男人占盡便宜。

  「最後一杯,」吉姆博說,走回到他酒吧的端頭,「你肯定你能行?要不你就把零錢拿回去?」

  奧爾往上看了看他,試圖微笑一下:「倒吧。」

  酒吧老闆點點頭,什麼也沒有說。他把小玻璃杯倒滿,在再次拿出抹布之前,就把酒瓶放在一邊。他擦了擦櫃檯檯面,然後抓起了小毛巾。他開始清理堆在水龍頭附近的玻璃杯,瞥了一眼奧爾,他清了清嗓子:「好,戈爾德斯特因先生,生活對你怎麼樣?」

  「就像碰運氣一樣。」

  「我不打算說什麼,但是看起來你有點神情沮喪。怎麼回事?工作?孩子?老婦人?」

  奧爾點點頭:「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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