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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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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讓萊恩出醜,讓他抬不起頭來。 他本來並沒想要騎著摩托去哪兒,可不知怎麼回事兒他發現自己正在朝山坡下的那個考古現場騎過去。自從和萊恩吵架之後,他再也沒有去過那裡,這倒不是說不想去,而是因為過去在那兒的時候總是聽萊恩說鬼說怪的,現在他自己去有點兒緊張。 這會兒他急速朝下面的窄窄的峽谷沖去,前面有個河水沖出來的小溝,他把車把一抬,向上竄去,落地的時候,摩托車一晃,但節奏和平衡掌握得很好,車速不減仍在急馳。 路面漸漸地平了,離現場不遠了,他把車速降下來,為的是不要驚擾人家。到了離大坑不遠的那排樹旁時,他下了車,朝現場走去。 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發掘現場被遺棄了。 他四下看了看。 他們那所大學原計劃8月底什麼時候才結束挖掘工作,但顯然是決定提前離開了。比利頭一個念頭就是他們可能休假一天,進城買東西,或到湖邊或到哪條小河邊玩去了,但他們的東西都帶走了,工作也做完了,顯然是回家了。除了地上插著的幾根木杆和扔了一地的碎信紙外,什麼也沒有留下來。 比利皺起了眉頭。這兒出問題了。去年夏天他們走的時候,工地收拾得乾乾淨淨。這位教授的信條就是「包起來,都帶走」,走前他還要檢查檢查,確保學生把這個地方弄得和他們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他突然害怕起來,意識到這個地方現在就他一個人,離他最近的人也是在山頂上。這個想法來得很突然,他手忙腳亂地把摩托調過頭…… 他看見了那個郵差。 郵差跨過土路向他大步走來。他身上沒有郵袋,手裡也沒拿著信。他到這兒來是幹別的什麼事情而不是來送信的,想到這兒他嚇得魂不附體。跳上車,車把一轉,開了起來。 可他沒有注意到車輪下有挖出的一條溝,前車輪滑了進去,他人摔在地上,頭撞在硬硬的路面上。他嚇得不輕,但還(沒傷著,他跳了起來。那個郵差站在了他的身邊,臉上帶著笑容。 郵差把手放在比利的肩上,動作很輕很柔,像位女士。「過來,」他說道。 他帶著比利跨過一個小坑,朝著這片空地另一頭的一個大坑走過去。比利不記得曾經見過這個坑,越往前走,心裡越緊張。他清楚,自己並不想看郵差要他看的東西。 「瞧哇,」郵差滿臉堆笑地說。 大坑裡填滿了整屍碎屍,眼睛都朝上翻著,手搭在身體上。比利被嚇得把眼睛緊緊地閉住了。他仿佛看到了粉紅的皮膚,鮮紅的血,還看到了在大坑的最上層,也就在他的腳前,橫七豎八堆在一起的胳膊、大腿、手指、腳趾間露出了那位教授的鼻子和嘴。 比利從噩夢中醒過來,嘴裡發幹,大汗淋漓。剛睜開眼睛的時候,斜斜的房頂好像變了方向,屋子裡的一切,包括家具和牆上掛著的畫都傾斜了。又過了一會兒,徹底清醒了,一切才恢復了正常。 還不是都恢復了正常。 他整個身心還沉浸在夢中,夢中的情景揮之不去。他以前也有過這種經歷,但就像過電影一樣,只是回味夢中情節,可這次就不同了,簡直就是親臨其境,有的只是實實在在的感受。無論怎樣對自己說「這只是一場夢,這只是一場夢,這只是一場夢」,但好像還有個聲音在說「這不是夢」。 第27章 人變鬼 「問題是我不敢打開郵件。」艾琳說道。 特麗絲坐在那張古舊的雙人沙發上點著頭。「我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有信來,我先看看發信人的地址,碰到不熟悉的就把信扔掉。」 「我的郵件都扔了,就連認識多年的人來的信也不看了。我看的最後一封信是西姆斯寫的,他說我把他的狗藥死了。你能相信嗎?」這位老太太一面說一面神經兮兮地舔著舌頭,特麗絲看出來了,她受了驚,被嚇壞了。艾琳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害怕的人,想到此,特麗絲皺起眉頭,老太太的樣子讓她很不安。除了接到幾封信之外,一定還有別的什麼。 特麗絲放下手中的冰茶。「怎麼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光是因為比爾·希姆斯吧?」 艾琳搖搖頭,「沒有別的。」 「沒有別的?跟我說實話。」 特麗絲的反應竟會這樣強烈,艾琳覺得挺吃驚,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她,隨後又點點頭,「你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行啊,你過來。」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好像在膽戰心驚地密謀著什麼。 特麗絲跟著她穿過走廊,來到埃琳的丈夫生前用過的小屋。這個房間不單單是個儲藏室,屋子裡的東西不是她亡夫的就是與他有著一定的關係,一切都能勾起她痛苦的回憶。特麗絲四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地方她以前從沒有來過,甚至從來沒有膽量打聽過。沿著房間兩面牆擺著高及天花板的大書櫃,屋子裡還有一些沒有利用起來的家具,緊靠這些家具,在屋中央有一張橡木舊餐桌,桌上摞著衣服和其它東西。 「就在那兒,」艾琳聲音顫抖著。 特麗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張滿是灰塵的桌子,這是個拉蓋書桌。桌上有一摞落滿灰塵的本子,本子旁邊有個小盒子,小盒子是通過郵局寄來的,包裝紙是肉店用的那種,已經撕掉了一半。桌子上有扔盒子時留下的痕跡。 艾琳站在門口,手緊緊地握著門上的銅把手。「這是昨天來的,」她費力地咽下一口吐沫。她的雙手在顫抖,在這靜靜的屋子裡,特麗絲能聽到她那一起一伏的喘息聲。「裡面有個腳趾。」 「什麼?」 「裡面有個腳趾。」 特麗絲慢慢向前移動著,她的心在咚咚跳。她走到桌前,拿起盒子,然後打開。 她已經知道裡面有什麼了,不過還是吃了一驚。盒底上放著個腳趾,人的腳趾,在棕色盒子的襯托下顯得白極了。這麼小的東西,她本會認為是假的,是橡皮的,可實際上就是真的。她看到了圓潤平滑的趾尖,彎彎的趾紋,粉紅色趾甲上的一根根毛。腳趾是被齊齊地切下來的,沒有血跡,一滴也沒有。 特麗絲把盒子放下來,心裡一陣噁心。腳趾滾動了一下,她看到了紅紅的肉,藍藍的筋脈和白花花的骨頭。 房間突然變得太問了,大壓抑了,她轉過身,離開了桌子。 「1954年賈斯帕在伐木時斷了一個腳趾,」艾琳平靜地說了一句。 被齊著關節切下來的腳趾同記錄在案的事件連在了一起,這突然變得很兇險,還有了神神鬼鬼的味道。特麗絲望著她的朋友,朋友此刻魂不附體,面色慘白。自從認識艾琳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覺得她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 特麗絲剛從屋裡出來走到廳間,艾琳趕忙把門關上,帶她回到客廳裡。艾琳拿起冰茶,坐在沙發上,冰塊在杯子裡嘩啦嘩啦地響著。「當時他在佩森附近的通托幹活兒,伐樹的時候斧頭脫手飛起來了,砍掉了大腳趾。我不知道他怎麼就砍下一個大腳趾,另外四個一點都沒傷著,怎麼就沒把腳整個剁下來,就剩下這個趾頭。他說他疼得喊了起來,幾英里外伐木的工友都聽見了。他說噴出來的血把周圍的綠松枝都染紅了。」 「他們幹活兒的時候總是帶上懂得急救的人,因為老是出這樣的事故,大家幫著止住了血,把他送到在佩森的醫院。當時那醫院裡的外科技術不如現在,趾頭是帶去了,可醫生說他做不了再接手術。還說最好把傷口縫上,自己癒合。」說到這裡,她停下了。 「後來那趾頭怎麼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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