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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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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戈和特麗絲在門廊裡用午餐,吃的是三明治;比利是在屋裡吃的,一邊吃一邊看重播的電視劇。天氣有點兒熱,但還是挺宜人的,桌子上斜撐著一把傘,擋住了烈日。吃完飯,杜戈收拾餐具,然後兩人坐在門廊的椅子上讀書。 一個小時過去了,杜戈想舒服一下,享受享受,卻放鬆不下來。他不時抬起頭,聽聽有沒有朗達那輛車在刹車時發出的刺耳聲,心裡不斷想著他的申請是否會在郵局耽擱,他又奇怪又有些氣惱,時間到了,郵差怎麼還沒來。他看了一眼特麗絲。「郵差還沒來,是吧?」 「我不知道。」 「見鬼,」他嘟囔著。他知道申請耽擱了這麼長時間完全是自己的原因,讓郵差當替罪羊沒有道理,可他還是控制不住要責怪朗達。他到底在哪兒呢?他又拿起書想看下去,沒看幾眼就看不下去了,他沒有心思欣賞書裡的詞句。他的腦子東想西想,一個句子讀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他把書放在身邊的塑料桌上,坐在椅子上閉了一會兒眼。他聽到特麗絲打開門,進了屋,聽到她在廚房裡給自己倒水的聲音。 他沒有聽到郵差的汽車聲。 特麗絲出來了,她的赤腳踩在地板上吱吱做響。他睜開眼。有問題了。平時,鮑勃·朗達在11點左右,最遲在12點就來了。他是個好聊天的人,常常是碰到熟人就聊一聊,但他對工作很負責,效率特別高。每年他的這條郵路都會增加新客戶,外面有些人在這兒有他們的住所,夏天就來度假,但朗達聊天送信兩不誤,到了4點就把信送完了。不管是誰,只要願意聽他說,他就會告訴人家,他送信一送就是20年,當年威利斯鎮沒有幾戶人家,那時他這個郵差還是個兼職。現在他頭上帶著一頂郵差帽,身上穿著西部上裝和他喜歡的牛仔褲,開著那輛藍色的道奇舊車。他身材高大壯實,蓄著白白的鬍子。他嚴格遵守郵政規則,大家都知道,他就是病了,也不會耽誤工作。 今天則不然。 他看了一眼手錶,兩點一刻了。 他站了起來,說道:「不能再等了,我要到鎮郵局把申請發出去。4點鐘鎮郵局就把郵件發走了。要是申請不能及時送到,我就完了。」 「你本來就不該等這麼久。」 「我知道。可先前我還以為申請已經發出去了呢。」 特麗絲站了起來,她拽了拽被汗水打濕貼在身上的短褲。「我要去鎮裡,我發吧。」 「你幹嗎要去鎮裡?」 「為了晚飯,」她說道。「我昨天忘了把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 「我去吧。」 她搖搖頭說:「你呆在這兒休息。明天還得刷門廊呢。」 「哦,是嗎?」 「是啊。去把信拿來。我得穿上鞋,還得整理整理優待券呢。」 杜戈格格地笑著又走到郵箱處,她把信從郵箱裡拿出來,返身走回屋裡。窗簾拉上了,午後的陽光被擋在外面,帽架子旁小桌上的電扇轉動著,送來陣陣清風。屋裡左側的牆邊立著個書櫃,另外還有一個長沙發,比利正坐在沙發上看《火石》。 「關上吧,」杜戈說道,「你怎麼能把整天的時間都浪費在電視上?」 「我沒浪費時間。這是《火石》。另外,現在放暑假了,我應當幹什麼?讀書?」 「對。」 「沒人拿讀書做消遣。」 「我和你媽媽就是。」 「我不。」 「為什麼?」 「需要的時候看書,這就不錯了。」 杜戈搖搖頭。「節目完了,就關電視,得幹點兒別的事情。」 「行。」比利不耐煩地說。 特麗絲從臥室走出來。她穿著薄薄的水手衫,白色的新短褲,戴著墨鏡,肩上背著皮包,手裡拿著鑰匙。棕色的長髮在腦後梳成了個馬尾巴。「怎麼樣?」她把身體一轉問道。「蘇珊·聖·詹姆斯?」 杜戈開了一句玩笑。 她在他的肩上打了一拳。 「疼。」 「活該。」說著,她從檯子上拿起購物單,「除了牛奶、麵包和晚上吃的東西,還需要什麼?」 「可樂,」比利說道。 「看看吧,」她說著把單子放進皮包裡。 杜戈把那個信封交給了她。特麗絲向屋外的汽車走去,杜戈跟著她走出去。 「可樂,」比利在屋裡又高聲喊了一遍。 她笑著上了車,「一個小時左右我就回來。」 杜戈把頭探進車裡,親了她一下。 「明天你得刷門廊了。」 「明天我刷。」 特麗絲倒了一下車就朝通向鎮裡的那條髒路開去。她搖起車窗,擋住外面的灰塵,打開空調。空調送出的第一陣風潮濕而不新鮮,車子從樹林邊別人家房前經過時,送出來的已是於爽清涼的風了。道路圍著小山轉了一下,就向小河方向伸展。她以當地人特有的自信加速駛過了道口。 肮髒的路變成了大馬路,她的車也開過了第一個交叉口。暑假到了,她很高興,杜戈放假了,她得立一些規矩了,每年夏天她都要這樣做。是啊,他休假了,這多好啊,她也需要休休假,可惜,為人母,為人妻,怎麼休假呢,這是全日,全年的工作。要是讓杜戈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話,那他就會整個夏天都會浪費掉,坐在門廊裡看書,什麼也幹不成。她還得告訴他飯該做了,飯後得催他收抬餐具,還得經常跟他嘮叨,說房子要經常維修,這得人幹,房子自己不會修復的。當然不可能指望他擔起做母親的責任,但他可以打打下手,比如用吸塵器除塵、刷洗餐具、收抬園子。大部分工作還是她來幹,但如果能為她分擔一部分,那對她的幫助就太大了。 今天鎮子裡比往常安靜了許多。貝爾斯商店停車場只有幾輛車,通向湖邊路上的野營車和車站貨車也沒有幾輛,星期一下午常見的上下班繁忙景象看不到。她開車經過車站,拐人松林街,朝郵局開去。 郵局裡一向人很多,今天也不例外。小小的存車場擠滿了舊車和小卡車,好像比往常還多。有三輛車排在路上,等著車位。 特麗絲不想在這裡等,就把車開到隔壁一家按摩治療室的停車場,停在一棵松樹的樹蔭下。她走出停車場,發現郵局這個黃褐色建築前的旗杆上國旗和亞利桑那州的州旗都降了半旗。哪個重要人物今天去世了?沒有啊,也許是某個著名人士死了,可她沒聽說呀。 她拾階而上,推門走了進去。郵局屋頂上的水池使室內的溫度降了下來,但濕度卻增大了,這樣算下來,只是打了個平手。人們從櫃檯那裡就排起了長龍。郵政局長霍華德·克羅韋爾就在櫃檯裡,特麗絲一眼就看到他胳膊上戴著黑紗。她心一沉,這也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她排隊站在了格雷迪·丹尼爾斯身後。這人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一動不動安安靜靜地站著。 他轉過身冷靜而嚴肅地對特麗絲說,「可恥,真是太可恥了。」 「怎麼了?」 「朗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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