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天堂與地獄之間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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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諾頓 諾頓醒來時已回到了現在。 過去已經不見了。他又回到了和其他人一起住的房子裡,只是這回他是獨自一人。到處都沒有丹尼爾、勞瑞、斯托米和馬克的影子,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們在這裡,或曾經在這裡。他現在是在樓上,房子正中央的某個位置。在他左邊是一條長廊,兩側全是緊閉的房門。在他右邊是另一條一樣的長廊。他背後是一堵牆,面前又是一條長廊,卻但短得多,兩側也沒有房門,只是通向一個藍顏色的房間。 他慢慢沿這條稍短的走廊向前走去。每往前走一步,就能感到溫度的降低。當他來到房間裡時,已能看到自己的哈氣。他想,這裡簡直就像屠宰場的冰窖。這比喻使他全身一陣發冷。房間中空空如也,但右前方出現了另一條走廊,順著走廊他又來到了另一個藍色的房間,只是顏色要淺得多。他走進房間,溫度似乎上升了幾度。這次左前方又出現了一條走廊,順著走廊他來到了另一個藍色的房間,只是顏色又要淺——此 諾頓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這裡沒有任何照明設備,但卻顯得很亮,這再次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其實,令他不安的事情還有很多。 這些房間似乎並不屬房子。那個溫室是他以前沒見過的,但他認為那和浴室一樣,是這房子重新裝修的結果。 但這些房間不同,它們似乎從來就不是這房子的一部分。 也許他並不是身處現在,而是在未來的某個時間。也許他已脫離了時間的概念。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並不在過去。他知道這一點。他可以感覺到。 也許這是某種測試。見過他的家人,他已通過了第一部分的測試,而現在他是在經歷第二部分的測試。 也許他若是成功地通過了這部分考試,他就將獲得自由。 也正是這種希望、這種可能性使他走上前去。 下一個房間是白色的,也更加暖和。 一共是九個房間。就像是個迷宮。他不明白房子中央為什麼會有這麼大地方,但他還是一間一間地走了下去,直到來到最後一個房間。 這裡依然一無所有,除了那個女孩。 她赤裸著身子,猾黠地望著諾頓笑了。她轉過身慢慢彎下腰,兩手抓著膝蓋。「親親我,」她說。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親親我,」她柔聲說道。「我知道你想這樣做。」 他確實想——儘管已經歷了這麼多、看到了這麼多。他能看到她兩股間粉紅色的花瓣,他想把嘴湊過去,用舌頭觸摸它。 諾頓閉上了眼睛。他已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他用手背抹去順著額頭滾落的汗水。除了他進來的那扇門,房間裡並沒有其它出口。 「我不是你的敵人,」她說。「敵人是那些房子。」 「這……這不是真的,」他說。 她笑得更開心了。這笑容不僅性感而且顯得很友好。「是的,當然是真的。你知道這是真的。我們都是被困在這裡的。我們都是囚犯。為什麼你會認為自己是被召喚回來的?你真以為善的力量綁架了你。打算讓你在這裡度過餘生?因為你是惟一能拯救這個世界的人?這聽上去有道理嗎?別開玩笑了。」 她的臉率直而誠實,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接受了她的邏輯。也許他和其他人都錯了。也許房子和比林斯已對他們進行了洗腦。 「我從未碰過你父母,也沒有碰過你家裡任何人。我恰恰是想盡力拯救他們的人。殺害他們的是比林斯先輩。自從他知道我會告訴你真相後,他就一直在試圖把我們分開。」 螞蟻。 他努力將這意象趕出腦海。 她用一隻手指輕輕撫摩著自己的臀部。「來吧,」她柔聲說。「親親它。親親我。這會有什麼害處呢?」 他舔舔自己發幹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我等這個已等了很多年,諾頓。」 他走上前去,在她身後跪下,閉上眼,伸出了舌頭。 女孩發生快樂的呻吟聲。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在一間漆黑的房間裡。他躺在地板上,臉埋在兩個粉紅色的枕頭中。他抬起頭,看見了一個像是祭壇的大理石桌。 被綁在桌上的正是比林斯。 諾頓慢慢走上前去,低頭望著他。那張臉上有不屈、有蔑視,卻沒有恐懼。他仍穿著制服。即使在這種景況下,他仍保持了自己的尊嚴。他望著諾頓。顯然,他想獲得自由,但他決不打算企求。他什麼也沒說。 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諾頓低頭,看見多娜正拽著他的衣袖。「來吧,」她輕聲說道,唇邊露出一絲微笑。「過來看看。」 他這才注意到房間裡堆滿了桌子、展臺和許多說不上用途的大件家具。牆上一個玻璃架子擺著一些東西,像是被割下的手和生殖器。什麼東西掠過他腳邊跑了開去,黑黑的長滿了毛。他沒有看見這房間有任何門窗。 多娜拉著他轉過一件像是鏡子的東西,來到了房間的角落。這裡雖然沒有任何家具,卻比房間其它部分更加擁擠、混亂。 這裡到處是屍體。 和殘缺不全的器官。他的第一反應是向後退去。地板因浸透鮮血而滑膩,漆黑的牆上掛著他曾在另一個世界看見過的大片雲朵,他知道那是鬼魂蒼白的外殼。一個彩虹顏色的東西坐在白骨搭成的底座上,旁邊就是一個醜陋的老婦人的頭顱。所有的一切都散發著陣陣惡臭,他不由地捂住鼻子,幹嘔起來。 但多娜並沒有放過他。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腕,對他輕聲細語地講述著。她說,沒有真正的死亡,只是一種存在形式變成另一種形式,從一個世界來到下一個世界。他為何還要執迷於關於死亡的過時看法?為何還要抱著鄉下人關於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的原則?殺戮沒有任何錯誤。只不過加速了必然發生的事情。 他聽到了、也理解了她的話。儘管以前他曾有無數的論點來反駁她,但現在所有的理論都已煙消雲散。她領著他穿過這屠宰場,仍然在輕聲細語地說著,並不時充滿愛意地撫摩著那些殘缺的屍體。 現在他看到了,在這些骨頭中其實蘊涵著美,在這些腐敗的肉體中蘊涵著詩意。 多娜走到牆邊,從一個人皮袋子裡,拿出一把生銹的刀。她將刀遞過來。「比林斯先生是你的了。」 「什麼?」 「現在他應該繼續他的旅行了,而你則被選來助他一臂之力。」她把刀硬塞進他手裡。「這是你的機會。」 她領著他繞過一大堆家具,回到大理石桌旁。他看著被綁在桌上、一動不能動的比林斯。諾頓搖了搖頭。他幹不了。他明白死亡並不是結束,但他仍不能親手殺人,進行血腥殺戮。多娜一定察覺到了他的猶豫。她貼近他的身子,把一隻手放在了他的兩腿間。「他的時間到了,」她說。「他想去。」 比林斯看上去並不像想走的樣子。諾頓看了眼那不屈的臉,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多娜望著他,兩腿微微叉開。他真希望她能再次彎下腰,向他敞開她兩腿間的世界。 「你可以佔有我,讓我做你希望的任何事。而你只需照顧好比林斯先生。」 諾頓點點頭。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他還是拿起了刀,向大理石桌走去。 「殺了他,」多娜說。 他開始動手。 就在他將刀插入比林斯的腹部,向上挑去時,諾頓就明白了:他的直覺是正確的,邪惡的不是房子,而是這女孩。比林斯叫聲漸漸消失,他的嘴大張著,凝滯的眼睛中充滿痛苦。「對,」多娜鼓勵著他。在她的眼中你能看到饑餓的光。「「把這混蛋開膛!」 他停下了。他將刀拔出扔在地上,儘管他知道這已為時過晚,他已被這女孩拖下了水—— 親親我 ——並且陷入了她編織的圈套;無路可逃。他聽到刀子掉落在地板上。他低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從指尖到肘部都已浸滿了鮮血。他放聲大哭。多娜跪在他面前,仰頭沖他微笑,開始解他的褲扣。 「我會照顧你的,」她保證道。「我會獎賞你。」 他驀地抽出身來。「你都做了些什麼?」他沖她大喊。 她依然笑臉相向。「而你又做了什麼呢?」 「你沒有殺害我的家人,」他說,突然明白了。「因為你根本不能殺死他們。」 多娜笑了。「黛西的工作像你一樣出色。我為她驕傲。」 諾頓的心一沉。「不,」他喃喃道,搖著頭。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女友。即使他不願想像她砍下自己親人的腦袋把它們放在爐子裡,但他還是似乎看到了那一幕。 可她是怎麼做到的呢?他父親、達利、和他的姐姐——見鬼,還有他母親——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制服她。他們加在一起,完全可以抵擋住黛西。 是多娜引誘他們,使他們自願犧牲了自己。 這完全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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