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蛻變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
艾利阿斯兄弟點點頭,「我們只得步行了。」 卡車停住,艾利阿斯兄弟帶著盛著最後兩罐血的盒子下了車。他走到卡車後邊,將盒子放在腳邊,從車鬥裡抽出一個小帆布包,裡邊是他要的四個十字架。他把包放在了盒子裡,又抽出一隻步槍和一袋子彈。 「都會用這個嗎?」佈道者問。 戈登瞅瞅安德魯斯神父,兩人一齊搖了搖頭。 「你不需要」,艾利阿斯兄弟對神父說,他又看看戈登,「你需要」。他把槍遞給戈登,又扔給警長另一把,「教給他怎麼用」,他說。 安德魯斯神父看著戈登和吉姆走到卡車前練槍去了,這才回頭看看艾利阿斯兄弟,他正用灼灼的目光盯著自己。「來」,佈道者說。他將一隻有力的手臂搭在安德魯斯神父的肩膀上,把他領到擋住去路的那些障礙物前。離近了,神父清楚地看到那些白楊樹並不是被伐倒的,而是被咬倒的,被細小的牙齒。 他突然感到渾身冰涼。 「你與教會的關係怎樣?」艾利阿斯兄弟問。 神父盯著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我所要你做的與你所接受的一切是相違背的,它與你的信條是相忤的。」 安德魯斯神父微微笑了笑,「那麼還有什麼新花樣呢?」 「這你可能難以理解。我要你做的是在聖經裡被禁止的,在上帝看來是讀神的。」他停了一下接著說,「善與惡不是抽象的概念」,最後又說道,「它們是切實存在的,而且歷來如此。」 神父皺皺眉,「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它們是游離於任何宗教,獨立存在的。宗教,所有的宗教,只不過是粗淺地試圖對它們的存在做一解釋。宗教創造出來是為給他們所不能理解的力量貼上標簽,進行分類的。」 佈道者又指指他們面前的齧痕,「這是個罪惡的地方」,他說,「它一直是個邪惡之所。這兒的力量向來在這兒,也將一直在這兒。」他停了停,放低聲音仿佛怕人偷聽到。「在人類出現之前的漫漫歲月中,動物也帶它們的幼仔上這兒來死。生來瘸腿的鹿被母鹿拉來棄擲在這兒,不足斤兩,看著熬不過冬天的熊仔它也被扔在這兒。邪惡被滋養,它的力量強大起來。」安德魯斯神父臉色慘白,他清楚談話會引向何處。 「最早的人也是出於本能將其幼兒丟在這裡,但隨著文化的演進,繼續這樣做便需要找到正當的理由,人們便杜撰了許多完善的合理的體系,祭祀便溶入了宗教。這是黑暗之神的居所,作為祭品的嬰兒,不管健康與否,都是用來平息這些神抵的憤怒的。」 安德魯斯神父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那之後呢?」 「邪惡被無辜的嬰兒所滋養。但不僅沒能使其收斂,祭品只增長了它的力量,直到一發而不可收拾。」他苦笑了一下,「這就是火之湖。」 安德魯斯神父本然地點了點頭。 「宗教,隨著其發展,取消了祭祀的儀式,不再寬恕它們,但這一地區的人們依然偷偷摸摸地在幹。死產的嬰兒被帶到這兒扔掉,不健康的嬰兒也被丟在這兒任其死去。人們忘記了他們將嬰兒帶到這兒來的緣由,但初始的理由並不重要,它們只不過是一種解釋說明。」他抬頭看了看暗下來的天空,然後又瞅瞅安德魯斯神父。「嬰兒現在還被帶到這兒來死」,他說。 「不可能,不會出現在這樣的時代。」 「流產的胎兒被醫生送到這兒,死去的嬰孩從墳墓裡被偷出來,放置在這兒。人們往往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或為什麼這麼幹,但邪惡很強大,它需要得到滋養。隨著它不斷增長擴張,它的影響也愈來愈深遠,我們無力阻止這些。邪惡存在著並將永遠存在下去,我們只能控制它,消解它增長的力量。這便是我們要舉行儀式的原因。」 「為什麼你只對我自己講這些?」安德魯斯神父問,「你為什麼不也告訴其他那兩人?」 佈道者再一次用有力的大手按了按神父的肩膀。「因為你需要知道,而他們不。我們都有各自要發揮的作用。」 「那我的作用究竟是什麼呢?」 「你必須與它進行交流,在我誦念咒語的時候,你必須允許它通過你的嘴講話,通過你的耳朵聽話。」 安德魯斯神父打個寒顫,「你想要我任其佔有嗎?我應該心甘情願地委身於某種……」他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詞來。 「沒有危險」,艾利阿斯兄弟說。「如果我們一切順利,你將毫髮無損的。」 安德魯斯神父感覺出佈道者話中的水分。 「我不信!」他喊道。他盯著艾利阿斯兄弟,目光中滿是恐懼,頭筋蹦蹦地跳著,「你在撒謊!」 艾利阿斯兄弟站著一動沒動,一股溫暖的風吹拂在他的身旁。他默默地望著神父,目光中滿是難以解讀的深意。 艾利阿斯兄弟與安德魯斯神父低語的時候,吉姆給戈登上了一堂如何使用槍支的課。試了幾次,他已能打中一棵大樹了。再試兩次,兩打兩中。 「太好了」,艾利阿斯兄弟說著走過來,「你不必更準確,你們的目標會很大。」 「多大?」吉姆問。 艾利阿斯兄弟沒有回答。 「我們必須動身了,但願還不是太晚。」 四人匆匆爬過白楊樹屏障,吉姆和戈登扛著槍,艾利阿斯兄弟搬著盒子,安德魯斯神父兩手空空默默地跟在後邊。 風越刮越大,打著旋吹在每個人臉上。頭頂上,煙雲漸漸遮住了太陽。 當四人終於爬上平坦的山頭時,風勢大作,天空也幾乎完全陰暗下來。艾利阿斯兄弟停住腳步,指指前方,只見高高的雜草中,赫然而出的是幾十個小小的白色十字架。戈登打個寒顫,感到腿開始發軟。 艾利阿斯兄弟放下盒子,轉身面對他們,表情中透著堅毅。「我們到了」,他說。 第9章 千鈞一髮 瑪麗娜慢慢清醒過來,在睜開眼前她感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兩個手掌及腳踝鑽心的疼痛。 「瑪麗娜」,沃特斯頓醫生溫柔地說,「瑪麗娜」。 她試圖伸展一下身子,卻動不了,手腳兩處像被刀片割著,疼痛立時又通透了全身。她痛苦地尖叫著,圓睜開雙眼。 她面前,廚房的中央正低頭看她的是沃特斯頓醫生被燒成糊炭的軀殼。他被燒得很厲害,笑時卻露出煞白的牙齒。「我們在等你醒過來」,他說。 瑪麗娜注意到她的睡袍敞開著,短褲也給撕開了。 「我們想要你清楚地看到我們要做的,並希望你喜歡」,沃特斯頓醫生說。 手執大刻刀的醜陋的胎兒在她兩腿間移來移去。 「不!」她嘶喊著。 第10章 墓地決戰 艾利阿斯兄弟向其他人做個手勢要他們魚貫進入這片邪惡的墓地,這時風在怒吼著,天空一片黑暗。警長經過面前時,佈道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個好人,」他說,「我知道你會保護好我們的,就像你的祖輩一貫所做的那樣。」他的聲音中似含著一絲歉意。戈登走過時他也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將很堅強的,」他說,「為我們也為你的妻子和女兒。」神父經過時,艾利阿斯兄弟黑亮的目光與安德魯斯的目光對視了一下,「準備好了嗎,神父?」 安德魯斯默默點了點頭。 他看上去有些害怕,戈登覺得。 艾利阿斯兄弟從他放在地上的盒子裡拿出兩罐血,把手指從瓶口伸進去,心中暗暗禱告著,從每個裡邊取了一點出來。他開始沿墓地的邊緣慢慢走,邊走邊將血滴在地上。風很大,但沉重的紅色液滴卻照直落在下面的土裡和雜草中,沒有被風吹散。 待艾利阿斯兄弟將一個完整的圓圈完成,他從盒子裡又抽出一個油膩的包裹,四面打開,裡邊現出一個久死的胎兒的于巴巴的屍體。 艾利阿斯兄弟又從帆布包裡取出四個小十字架。他將其中三個插在土裡,一時風力增大了一倍,一根樹枝咋地折斷,跌落在地上,腳下響起一片低沉的隆隆的聲響。 「靠近點兒!」艾利阿斯兄弟大聲喊著。 其餘三人移過來,頂風傲立。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