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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艾利阿斯兄弟,皮膚棕黑,只在腰裡纏了塊布,手執長矛,站在一堆聖火前,周圍許多武士靜靜地站著。

  安德魯斯神父對著幻影閉上了眼睛,想強將這不想見到的一幕逐出腦際。

  他們繼續前行,直奔垃圾場而去。

  當快來到垃圾場的鐵鍊門前時,遠遠望見一輛卡車擋住了去路,擋在入口處。

  布蘭德·尼古爾遜的百事運貨卡車。

  戈登下了車,心砰砰跳著。卡車內空空的,門敞開著,用來拴卡車後門的帆布帶子在風中搖擺著。

  「靠後!」警長命令道。這時他也跳下車,持槍跑過來。

  可待他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之後,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什麼也沒有。

  「『就像雜草要收集起來付之一炬,它也有壽終的一日,人子將派來他的天使,將他王國裡所有的罪孽及所有做惡者收擾起來,投入火的熔爐。』馬太福音——」

  「一一第十三章第四十節」,安德魯斯神父代艾利阿斯兄弟說道。他審視著佈道者的黑眼睛,佈道者笑了。

  天漸漸放亮。艾利阿斯兄弟目光嚴峻地看著警長。「去卡車上取長柄叉」,他命令道,「還有繩子。」

  「手槍呢?」吉姆問。

  「我們還用不著。」

  吉姆取來長柄叉和一團繩子,佈道者給他們一人發了一把。

  「『當心,兄弟』」,艾利阿斯兄弟柔聲說,「『以免你們中任何一人心生邪念,不敬之心,從而遠離上帝。』希伯萊第三章第十二節。」佈道者向每個人盯視了一下,然後揀起自己的長柄叉。「我們走」,他說。

  第5章 驚恐的瑪麗娜

  洗過澡後,瑪麗娜穿上睡袍,又回到了臥室。她在還沒整理的床上坐下來,注視著櫥門鏡子裡的自己,屋裡靜悄悄的,太靜了。她曾不只一次想過住得離城稍微近一點兒。外邊還很黑,月亮早已西沉,而太陽還沒露出臉來,窗外的樹林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仿佛隱藏著某種殺機。

  神經過敏,瑪麗娜暗自責備著自己。那樹林還是白天時的樹林,那樹木還是自己在明媚的陽光裡常常漫步其間的樹木。都是讓戈登的話給嚇住了。

  她站起來走到梳粧檯前找內衣,她打算穿戴好就開車去菲尼克斯逛商店。

  她蹬上褲子,站著呆了一會兒,仔細聽著,廚房裡難道不是傳來擦擦的聲響嗎?

  不,她心想。但她沒有動,屏住呼吸又細細聽了聽。

  是的。

  有什麼東西竄出去到了屋前,小小的什麼東西。她裹緊睡袍,跑過去,砰地一聲將臥室的門關住了,然後取一把椅子死死頂住,她將耳朵貼在門上。

  一片寂靜。

  瑪麗娜蹭到窗前,外面很黑,什麼也看不清楚,但她覺得灌木叢裡有響動。現在她真的害怕了。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電話旁,撥了報警電話,響了五聲之後才有人接,「警長辦公室」,那聲音聽起來甚是疲倦。

  「喂」,瑪麗娜悄聲說,「我是瑪麗娜·路易斯,請問我丈夫戈登在那兒嗎?」

  「戈登·路易斯?他和警長出去了,要我給你捎個口信嗎?」

  「我想我的房裡進來了小野獸」,瑪麗娜輕聲說,「我在臥室裡,我已堵住了門,外邊廚房裡有聲響。」

  「別慌,夫人。我們會儘快派人出去,但由於眼下人手不足,可能你要稍等一會兒。所以我建議你先給鄰居打個電話,想法找件武器——」

  「我需要幫助!」

  「我明白,夫人。」

  「我懷孕了!」瑪麗娜尖叫道。她扔下電話,告誡自己不要哭。屋裡依然很靜,但她知道有人或東西就在外邊。她能感覺到。

  門外什麼東西低低叫了一聲,瑪麗娜嚇得一跳。她用肩膀頂住門,使出全身的氣力使勁頂著。門外傳來啃齧木頭的聲音。

  「走開!」她失聲叫著。

  廳裡一個小小的聲音笑起來,還有小腳丫跑開的聲響。

  一塊石頭從窗戶飛進來,碎玻璃散了一地,她尖叫一聲,將椅子踢到一旁,拉開門,向廳裡張望。

  什麼也沒有。

  她穿過大廳跑進廁所,將門關緊,上了鎖。戈登在窗戶上安的遮板還在,外邊的不管什麼東西是在跟她惡作劇,她意識到。如果它想殺她,早已輕鬆得手。她在抽水馬桶上坐下來,弓下身,抱住腦袋,將頭深深埋在兩膝間。

  第6章 垃圾場裡的較量

  四人迎著晨曦慢慢走過滿是砂礫的垃圾場,向著塞爾威一家的屍體被發現的地方而去,艾利阿斯兄弟打頭,吉姆斷後。

  艾利阿斯在離位於懸崖邊的大垃圾堆不遠處停下來,豎著耳朵聽了聽。再往前走腳步放得更慢,目光盯著地面,長柄叉緊握在胸前。

  其餘三人默默地在後邊跟著。

  突然,艾利阿斯兄弟猛向面前的垃圾堆刺去,隨著一聲刺耳的叫聲,佈道者舉起了長柄叉。

  叉尖上赫然在掙扎著的是一個胎兒。

  戈登別轉臉去感到有些作嘔,甚至連警長也有些退縮。安德魯斯神父閉著眼睛站在那兒,重重地倚著長柄叉作支撐,嘴唇在默默地蠕動著禱告。儘管他們都清楚為什麼帶長柄叉來,儘管他們也都清楚艾利阿斯兄弟要他們做什麼,但卻沒一人想見到會有這樣的經歷,沒人意識到真正行動起來會如此令人作嘔。

  如果艾利阿斯兄弟錯了怎麼辦?戈登想到。如果他刺上了一個真正的嬰兒怎麼辦?但真正的嬰兒怎麼會在垃圾堆裡爬來爬去,且是早晨六點鐘的時候?

  佈道者轉向他們,「這就是我們要對付的」,他說。他把長柄叉舉到他們面前要他們細細查看那個胎兒。這東西還活著,還在掙扎,儘管似乎並不痛苦。真的,看上去它好像根本不感到疼痛,相反,它拼命掙扎只是想逃脫,長長的鋼尖從身體裡穿過去,仿佛只是條不會造成傷害而只用來固定的帶子。它的臉可怕的畸形,扭曲成一種充滿惡意的、憤憤的嘴臉。濃濃的皮毛長在奇短的胳膊上。它瞪著他們,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嘴裡露出尖尖的小牙。

  艾利斯兄弟沖警長點點頭。「取血來」,他說。

  吉姆跑向卡車。

  安德魯斯神父稍微向前靠了靠,忍不住碰了碰那胎兒以確信是真的。「這是什麼?」他問,「我是說,它是活的嗎?我想這些是還沒出生就已經死去了的嬰兒。難道他們不應該腐爛掉?或分解掉嗎?」

  「我覺得他們像鬼」,戈登坦率地說,「不是真正的嬰兒。」

  警長拿著裝著四夸脫血的盒子回來了,他把盒子放在佈道者面前。

  艾利阿斯兄弟向警長點了點頭,他舉起長柄叉向地上狠狠摔去,那可怕的東西尖叫著瘋狂地擺動著。佈道者看了眼戈登,「去取相機」,他命令道。

  戈登很快取了相機回來,搶拍了一張佈道者站在被刺穿的胎兒旁的照片。

  佈道者取出兩罐血,不知禱告了句什麼,然後便走到那邊的爛木堆邊。用一種奇異的語言吟唱了些什麼東西,那話語抑揚頓挫,鏗鏘有力,接著他開始圍著木堆走,邊走邊將血噴撒在地上。

  「他在做什麼?」吉姆問。

  安德魯斯神父搖搖頭,「聽起來好像他在重複某種宗教儀式,但我不熟悉那種語言。不是拉丁語,我敢肯定,也不像歐洲或東方的語言。」他豎著腦袋又聽了聽,臉色陡然變得慘白。「我……我想這不是人講的」,他說。

  艾利阿斯兄弟繼續吟唱,直到走完圈圈。他跪下來,將最後幾滴血以螺旋式滴在土上。他朝地上揮揮手,用怪異的語言說了句什麼,然後抬頭望天,他的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個十字,一個螺旋以及一個尖尖的幾何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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