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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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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靜思 艾利阿斯兄弟獨自坐在警長辦公室燈光通明的會議室裡,回憶著他還不叫艾利阿斯兄弟時的昔日往事。那時他的頭髮還要黑一些,而衣服卻襤褸得多。那時他稱自己為約塞神父,那之前還叫過伊克坦普·瓦,再之前叫威卡普·艾撒茲。 雖然名字有變化,人卻是一個。 邪惡也還是同一個。 他盯著面前桌上的黑色精裝本的聖經,微微地笑了。他喜歡基督教,因為它是一種簡單的宗教,幾乎沒有什麼統一化的儀式,比大多數的宗教更易於把握。而且也不像某些混沌的東方宗教,基督教懂得在善與惡之間有一個明顯的分界。 即使它並不清楚惡的真正本質是什麼。 艾利阿斯兄弟臉上掛著平和的微笑,靜靜地盯著四壁,他知道通過鋼門上的小玻璃窗有人正窺視著他。每隔幾小時,警長的某位副手就要來查看一下他正在做什麼。像往常一樣,那人順窗戶看一眼便倏地消失了。 艾裡阿斯兄弟知道鎮上正在發生著什麼。他知道進攻正在幾個薄弱點展開,他也知道邪惡正在迅速增長,正在展開強大的攻勢。他以前看到過所有這些。在其它的小城,在另外的時代。 在蘭多。 艾利阿斯兄弟撫摸著用做領帶夾的小金十字,他不能付出像上次在蘭多一樣的代價。那次,每六人中就有四人喪命,邪惡被遏制住,其力量在之後的一個半世紀中被耗盡,但他們距失敗也僅有一步之遙。只有他和埃茲拉·韋爾登活著從裡姆山下來了。 他擔心這一次會出現同樣的情況。 或更糟的什麼。 可能已經太晚了,他知道,他應該早些來蘭多。局面就要失控,但他,安德魯斯、警長、戈登卻都沒有準備好。他不清楚現在他們準備得怎樣了,他們在這項使命中成功的希望有些渺茫。 但他的擔心卻不能對外人言,他不能顯示出缺乏信心,為了大家他必須堅強,他必須提供他們幾個所不具備的勇氣。 如果一切能照計劃進行,便不會有災禍和犧牲。但很少有萬事如意的時候,變化隨時會有,一切還得見機行事。 死亡也總是在所難免的。 第22章 不眠之夜 狹窄的土路在林間蜿蜒伸展,高大的松樹像肅立的哨兵排列兩旁,空中沒有月亮。戈登磕磕絆絆向前走著,腳不時踩在看不清的坑窪裡,踢到辨不真的石頭上。 他不停地向前走著,不知道前邊有什麼,但他感到一種越來越強烈的威脅,一種增長的妄想。他想回去,但身體裡有什麼東西逼迫著他向前。在路兩旁,在樹木間,他聽到不祥的低低的響動,那聲音聽起有些像是竊笑。他不禁加快了步伐。 前面,一個巨大的黑色的東西從樹後顯現出來,站在路中央,擋住了他。夜很黑,但那身影更黑。它一動不動,完全靜止地站著,戈登神經質地咳嗽一聲。「你是誰?」他問。 那影子不說話。 「你是什麼?」 戈登意識到那影子移動了,但他卻看不到,他嚇壞了,扭頭便跑……他站在了老米薩路的中央,看著周圍的斷壁殘垣,及四散逃命的人流。 什麼東西撞在他的腿上,戈登低頭去看,見一個大老鼠樣的東西——像小狗一樣大的——正蹲在他眼前的柏油路面上,不懷好意地沖他笑著。他還未及反應,那東西已竄上來貼在了他的臉上,瘋狂地抓撓著,鋒利的小牙有力地咬人他雙頰柔軟的肉裡。當臉上的皮膚被撕開時,他感到血唰地便噴湧出來。他試圖把那東西從臉上拉下來,卻向後摔倒下去……等他蘇醒過來,已是又一個清晨,陽光明媚、離他不遠處一堆木頭在燃燒著,火焰中閃現著奇怪的變幻的身影。人影,臉。那身影不很像人的,而臉卻似曾相識,但馬上又辨認不出了。儘管他極力想把注意力一次只集中在一張臉上,但他卻不能,它們變得太快了。 從木堆下面爬出一個燒焦了的、冒著煙的嬰兒,儘管如此,戈登卻能看得出它是畸形的,嚴重畸形。 那嬰兒抬頭望著他。「爸爸,」它喊道。 想也沒想,戈登揀起一條松枝,奮力向嬰兒身體中央刺去,那小身體發出一聲長長的痛苦的呻吟,掙扎一下就一動不動了。 在火焰中,戈登似乎看到了瑪麗娜搖曳的身影。她的表情看不太清,但似乎在沖著他哭。 一圈人圍住了火堆,其中有安德魯斯神父和警長,警長身旁是一個衣衫襤褸,頭髮蓬亂的小男孩。 那個先前夢到過的男孩。 一個巨大的東西從火堆裡升起來……戈登正站在鋸木廠的黑色金屬熔爐前,他獨自站著。周圍,風呼嘯著,怒吼著,瘋狂地掃蕩著地上的枯葉。熔爐的門慢慢開了。 跑出來的是一頭巨大的憤怒的魔鬼,它嘴裡斷斷續續叨念著詛咒的話。 戈登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想喊卻喊不出來。 瑪麗娜緊緊摟住他的肩膀,靠在自己懷裡。「好了,」她輕輕地安慰著,「好了,只不過是個夢。」 他緊緊地抓著她,一言未發。 她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背,摩娑著他蓬亂的頭髮,「好了嗎?」 他點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你想談談嗎?」 「你必須離開這兒,」他終於說,「你必須離開這兒。」 她抱住他,沒有答話。 「你必須離開這兒,」他重複道,「天亮之前。」 「我不走。」 「我是嚴肅的。」 「我也是嚴肅的,」她說。她歎口氣。輕輕吻了吻他,「你看,我們先睡覺,好不好?天亮再談。」 戈登想抗議,卻被她一把攬在懷裡。一會兒,他便沉沉睡去了。 一個巨大的東西從火堆裡升起來……吉姆正站在鋸木廠的黑色金屬熔爐前,他獨自站著。周圍,風呼嘯著,怒吼著,瘋狂地滌蕩著地上的枯葉。熔爐的門慢慢開了。 跑出來的是一頭巨大的狂怒的魔鬼,它嘴裡斷斷續續念叨著詛咒的話。 吉姆猛一下子醒過來,躺在枕頭上喘著粗氣,渾身都被浸濕了。身邊,安妮特還睡著,儘管她也隨之震了一下。他很想叫醒她,但忍住了,明天一大早她就要動身了,需要睡個囫圇覺。 他們就她離開的問題爭論了許久。直到最後他不得不撒謊說,因為正在追捕罪犯,一群匪徒,警長家不可避免會成為他們b、報復目標。她似乎信了,為了孩子們的安全,她同意到她姐姐家去住幾天。 但她要他保證做事小心,讓別人去充英雄,他再一次撤了謊,說好。 在這漆黑空寂的屋子裡,他備感孤單,孤獨。但這孤單既非緣自安靜,也無關黑暗,而是由於他之所知。 他閉上眼睛,想盡力睡去。 城那頭,安德魯斯神父平靜地睡著,一宿無夢。 艾利阿斯兄弟盯著燈火通明的會議室裡光禿禿的牆壁,一夜未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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