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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他打開塞爾威神父書房的燈,在門口站了一下,他的眼被嗆得開始流淚,揉一揉,又覺得癢起來。煙無疑是從這間房子裡冒出來的,但他感不到熱,也看不見火苗。火肯定還小,可以控制。他跑到廚房,取了一壺水來。

  一縷小火苗在重重煙霧中依稀可辨,他趕緊將水向上潑去,再回廚房取水。

  三趟之後,火滅了。安德魯斯使勁咳嗽著,踉踉蹌蹌走過書房,打開了所有的窗子。他一定要將此事告知主教。

  書房一片狼藉,塞爾威神父整整齊齊排在書架上的書都被扔到了地上,而且粗暴地扔得到處都是。奇怪的是它們並沒有著火。房間的中央,是塞爾威神父特大號的聖經,它中間所有的內容都給撕掉了,只剩下前後的幾頁書皮。中間的紙已被撕爛揉碎,堆成了一堆,那正是剛才在燃燒的東西。

  安德魯斯震驚地看著被褻瀆的房間。誰幹的?為什麼?又怎麼樣幹的?他整夜都在家,而直到五至十分鐘前才聽到些聲響,甚至還是隱約聽到的。

  他不住地眨著眼睛,竭力抑住被餘煙嗆出的淚水。他輕輕揉了揉眼睛,又溢出許多淚來。他乾脆不再管它,只注視著房間思忖。按常理,這火該著得熊熊不可控制,卻為什麼只造成這麼微小的損失呢?他走向書桌,撿起一張《聖經》殘頁。濕乎乎的,只邊緣燒糊了,觸上去還粘粘的。他貼近臉部想看得更清楚些,但隨即就又丟在地上,直覺陣陣作嘔。

  上面佈滿了糞便。

  他低頭看看腳下,發現所有的紙面上都多多少少沾著人的糞便。

  而塞爾威神父的書桌上,則擺著一個用人的發黴的糞便製成的十字架。

  安德魯斯神父屈下膝嘔吐起來,劇烈地,不可遏制地吐著。他想禱告,注意力卻不能從沉痛的胃部移開。

  從窗外什麼地方,傳來尖尖的,如怨如訴的笑聲。

  第17章 喋血的小貓咪

  這天的清晨不似往日般的晴朗和炎熱。相反,天空陰沉沉的,一片片雲團穿梭在裡姆山頂高高的樹巔,遮住了太陽。微風順著戈登剛打開的窗子飄進來。

  「真是個驚喜。」瑪麗娜打著哈欠道。

  「天氣預報又錯了。」他邊說邊躺回到床上。揉揉惺忪的雙眼,又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桑德拉,」他突然說。

  「什麼?」

  「我們可以給小孩起名叫桑德拉。」

  瑪麗娜瞧了他一會兒然後從床上坐起來。他看上去是那麼安詳、幸福地躺在那裡,她真不忍心去攪擾他的心緒,但他們必須攤攤牌,孩子的問題遲早都要談。三天來她一直想說,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好舔了舔乾巴巴的嘴唇,不知該從何說起。「咱們得談談,」她終於說。

  她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一定感染了戈登,他也不禁用胳膊肘拄著坐起來,瞧著她,目光中透著期待和迷惑。「我知道。」他平靜地說。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撫摸著他關節處的濃粗的汗毛。「我還是很害怕。」

  「我知道,我也是。」

  「這……真不公平,我們不該受這罪。」她茫然、憤怒而委屈地說。她明白自己的心情不是用語言所能形容——她說不清這種微妙的、各不相同而又相互撞擊的情緒——這使她很煩惱。她真想大哭上一場,但哭又有何益呢?

  戈登把她的手放在唇上輕輕地吻著。「我知道,」他說。

  這並不是她想談的,談話本不應該這樣進行,但她無法控制自己,憤怒、困惑沖昏了她的頭腦,淚水就要像開閘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媽的,為什麼這事偏讓我們攤上?……為什麼這種……該死的事情……一定要發生呢?」

  戈登沒有答話,只是又吻了吻她的手,輕聲安慰著,希望夠了,儘管他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這麼……該死……不公。」

  她開始抽泣,起先還是默默地任憑淚水順雙頰流淌。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但淚水依然沖決而出。她還想抗議、抱怨,但突然嘴像被膠粘住了。

  她毫不顧忌地放聲大哭。

  他將她摟進懷裡,親吻著她潮濕的雙頰,品味著她淚水中的苦澀。他用手撫摸著她濃密的秀髮,將嘴貼到她的嘴上。

  他的手順著她的身體一直向下滑去,她沒有反抗。

  他們很快融為一體。

  他們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戈登側倒一邊試圖想吻她,但嘴唇被她的頭髮給纏繞住。她咯咯地笑了。

  「高興了?」戈登笑著問。

  「違背我的意願。」

  「每次都……」

  瑪麗娜將手指輕輕放到他的嘴上。「我們可能把孩子傷著了,但問題還得談。」

  他點點頭,「快說。」

  「我們怎麼辦呢?」

  她的聲音又一本正經起來,戈登坐起來,盯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的目光中揣測出她傾向於怎樣。「我不知道。」他說。

  「我知道化驗結果該陽性的是陽性,該陰性的是陰性,但我還是擔心,他們萬一弄錯了呢?那我們怎麼辦呢?」

  「只能聽天由命。」

  「我拿不定主意是否冒這個險,是否該心存僥倖,因為我不知道一旦出了問題,怎麼應付。」

  「一切由你決定,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隨你。但我想我們也應該看開點,既然醫生說一切正常。出錯的可能性是有,但不大。」他沖她笑笑,「我覺得有個小瑪麗娜在屋裡跑來跑去很好玩的。」

  她也沖他笑笑,「不知為什麼我知道你會贊成要的。」

  「那麼你怎麼考慮的?」

  她拿舌頭舔舔牙,暖昧地聳聳肩說,「我不知道。」

  「你不傾各于任何一方嗎?」

  「嗯,或許不是,但——」

  「你最好快點決定,你明白吧。」

  「我明白。但我不得不辭職,全靠你一人的薪水……」

  「你是說你所擔心的是錢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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