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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菲爾喘著粗氣,嬰兒的頭已探出口外,在一個小細脖子上掛著,看上去那小脖子已被佩裡夫人驚恐不定的身體扭動折斷。他屏住呼吸,朝旁邊側一側頭,盡力平息住自身的恐慌。他將手向她的腿部伸過去,輕輕捧住嬰兒的頭。它軟軟的,小小的,滑滑的一一像跳動著的心臟。他感到胃裡一陣作嘔,但忍住了。他開始拉。

  嬰兒砰地一聲出來了。

  「毛巾!」他喊著。「誰給我塊毛巾!」

  一位婦女給他一塊毯子,他將嬰兒包了,擦著血跡。他將耳朵貼到孩子的胸部,但聽不到任何的呼吸聲或心臟的跳動。嬰兒一動不動。本能地,他將嬰兒猛地放下來,開始壓它的身體中部,盡力使它的心臟搏動起來。當一切不能奏效時,他又將嘴對到嬰兒嘴上,實施口對口搶救。

  幾分鐘過去了,一切依舊。

  嬰兒死了,一切都無濟於事。

  這是個小女孩,或說將是個小女孩,臉可怕的畸形,只有一隻眼,沒有鼻子,嘴幾乎長到右頰上,胳膊和腿蟋著還幾乎分辨不出。

  他用毯子裹了嬰兒,抱到診所,放在靠南牆放著的鐵櫃上,然後返回來看佩裡夫人。

  醫生十五分鐘後才到。

  「究竟出了什麼事?」一邁進敞著的門,他就急匆匆地問。

  「佩裡夫人生孩子了。」菲爾說。

  沃特斯頓醫生大步來到床前,「按說還應有一個月時間呢!」

  菲爾聳聳肩,不知如何作答。

  「為什麼不早點兒叫我?」醫生問,「她什麼時候開始分娩?」

  「她沒有。」菲爾說,「我的意思是,我查房時看過她,確信她很好,睡得很沉。五分鐘後,她開始尖叫,當我跑過來時,她已滿身是血。」

  沃特斯頓大夫給佩裡夫人打了一針,然後查了查她的心臟,呼吸,看了看她的瞳孔,又仔細察看了一下她膨大的陰道,然後轉身對菲爾說,「我們去看看嬰孩。」

  菲爾默默地領著醫生沿大廳來到診室,打開門,擰亮電燈……卻發現嬰孩已不翼而飛。

  他跑到放孩子的地方,血跡斑斑的毯子扔在地板上,卻沒了孩子的蹤影。醫生走到他身後問,「你把孩子放到這兒了嗎?」

  菲爾點點頭。「我不知道誰會……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想……」他看看醫生,「一定是哪個病人。」

  醫生彎下腰,查看著亞麻地板。「或許是」,他平靜地說,「也或許不是。」他站起身,指著鐵櫃上小孩留下的一小灘血。

  血上的爪印清晰可見。

  被扔到一邊的毯子四圍的地板上,也可辨認出淺淺的小腳的印跡。

  第12章 不脛而走

  「也要把我給嚇死了,」布蘭德將最後一箱百事飲料裝上卡車,隨後拉下了金屬門。「我要是你,就會告那狗娘養的。」

  戈登搖搖頭,「我不知道該告誰,而且,也不知道到底該告什麼,化驗結果說瑪麗娜一切都正常。即使她受到什麼外來物質的傷害,我們也無法證實它。」他從桌子上撿起帽子,戴在頭上,跳下裝卸台,鑽進駕駛艙。布蘭德鎖好倉庫門,然後繞到卡車前上了車。戈登向上推了推帽沿,搔著頭皮說,「好像那還不夠受的,昨晚上我又做了個能嚇死人的惡夢。」

  「那可以理解。」

  「我記不太真切了,但好像是和我的表兄弟及一隻巨大的蜘蛛怪有關。」

  布蘭德沖他眥著牙說,「難道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那是說你是個同性戀者。」

  戈登大笑起來。

  卡車拐上馬路向小鎮的南部駛去,今天他們要送完蘭多鎮內的加油站、酒店、和快餐店。像以往一樣,他們要從南到北,從東到西,跑遍大街小巷。

  布蘭德在小鎮南端的懷廷·布洛斯加油站停下車來,「你是說朱利·坎貝爾的孩子與水有關嗎?」

  戈登聳聳肩,「據我們分析,差不多。」

  布蘭德搖搖頭,「真他媽的!」

  懷廷·布洛斯加油站位於山路斜坡的根上,但依然有相當大的斜度,以前有一次,他忘了使用煞車,卡車就自個向下滾去。「以前我常和朱利的妹妹出去,」下車時他說。

  「瓊?」戈登揚了揚眉毛,「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還是我和康妮認識之前。」他抓著後門的把手愣了一會兒,又說道,「我帶她出去兜風,之後我們便在車裡邊幹事兒,她是我碰過的第一個女人,我現在還有照片呢。」

  「你們幹事兒的照片?」戈登眥著牙問。「那一定很好看。」

  「不,混傢伙,是我們兜風的照片。」

  「瓊後來怎樣了?我曾聽朱利談起過她,但從沒見過面,她還在這一帶嗎?」

  布蘭德把門把手向上一推,「嫁給了一個鄉巴佬,我想。在什麼地方當建築工人。」他瞅了一眼戈登,臉上的表情在說這個話題暫且告一段落。

  「他們這兒總是至少要一箱普通百事可樂,你先搬進去,我再看看他們還需要什麼。」

  在給南部幾家加油站送完貨後,他們驅車回到倉庫,又裝滿車開出來。

  戈登是在皮特飯店聽到老佩裡夫人生孩子的故事的。

  這已經是第五六次翻版過的故事了。但是「嬰孩」、「死嬰」這類的字眼還是讓戈登禁不住放下箱子湊上來聽。兩位顧客正坐在桌邊,一邊喝咖啡一邊吃炸薯條,蘸番茄醬。講故事的人好像是這裡的常客,那種退休之後閑來無事喜歡到咖啡屋侃大山販人。他頭頂上幾乎找不到一根頭髮了,身穿牛仔褲和一條褪了色的襯衣,牛仔草帽擱在緊挨他的位子上。另一個人和戈登差不多的年紀,穿一件油膩膩的技工制服。

  布蘭德也放下手中的活兒,隨戈登湊過來聽了會兒。

  「她都百八十歲的人了,」老頭說道,「他們甚至搞不清她是怎麼懷上孕的,可她就懷上了。她的尖叫聲驚醒了那兒的所有的人,到有人趕去時,她已經自己把孩子生出來了,那東西是自己爬出來的。」

  「但我聽說那是個死胎。」另外那人說。

  「噢,對。而且畸形,看上根本不像人樣。他們給老太太做檢查時,把孩子放在了另一個屋子裡。可等他們再回去,就沒了,不見了。」

  「他們知道是誰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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