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夢魘 | 上頁 下頁
五二


  蘇最後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珍甯把蘇送到了她家門前,等蘇走到了門廊上才把車開走。雖然沒有做出任何決定,也沒有找到任何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蘇知道,她朋友說了出來,心裡感覺一定好多了。

  她走進來時房子裡靜悄悄的,大家都睡著了。她原來還希望奶奶沒有睡著,但是,奶奶的房間裡沒有什麼聲音,她的臥室門下面也沒有燈光。在她的意識中,蘇看見奶奶躺在床上,胳膊抱在胸前,骨骼煞白,被抽幹了血,臉色就像古老的木乃伊一樣。她很想去敲敲奶奶的房門,看看奶奶還是不是健在。但是,她知道,那樣一定會將父母親吵醒。她繼續走過門廳,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她鎖上房門,查看了窗戶是否已經關上,用手摸了摸窗戶框上的半圓形開關,確信都已經安全地關上了,才脫了衣服,穿上睡衣,爬到了床上。

  珍甯推著毛巾車走到洗衣店。洗衣店的房門敞開著,熱氣蒸騰,過道上很潮濕。她迅速把車推進了門裡,推到雷蒙那裡,在就要出汗洗掉臉上化的妝之前趕緊退了出來。今天下午,她被安排在接待處上班,她很難照顧好像富蘭肯斯坦的新娘那樣的客人。

  她對雷蒙和喬斯揮了揮手,跑到了樓外,來到了巨石環繞的游泳池邊的自動售貨機前。她在投幣口放進了兩個25美分和一個10美分的硬幣,然後按了一下減肥可樂的按扭,還很快地踢了它一腳,可樂罐掉到了取貨口。她打開了可樂,喝了一大口。

  她轉過身來,看了游泳池邊的兩對情侶。其中的兩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在游泳,另外的一個女的很顯然是懷孕了,腆著大肚子躺在一個躺椅上,隨便瀏覽著一本雜誌。

  一個男的說了幾句什麼,孕婦轉過身來,看著珍寧,她們的目光相遇在一起。珍寧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開始走向主樓,走到巨石後面,以免被他們看到。

  她一邊走,一邊慢慢地喝著自己的飲料,儘量要在到達大堂前的臺階那裡時才把它喝完。她仍然不知道如何向母親解釋她懷孕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母親將做何種反應。她父母親是在他們讀高中最後一個年級的時候結婚的,因為他們不得不這樣做,她母親懷孕了。讓珍寧感到奇怪的是,他們竟然忘記了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對珍寧的管教很嚴格,要求她格守道德,絲毫不能怠慢。

  珍甯為自己對蘇所說的話而感到很不安。她告訴蘇的只是一個羅曼蒂克式的故事,她知道這是不應該的。但是,她怎麼也沒有勇氣告訴蘇事實的真相,因為事實上,所發生的事情是那樣的卑鄙下賤、一文不值。事實是這樣的:當她正在給帕迪·普倫更換備品,打掃一個房間的時候,新來的臨時工卡特勒看見房門開著就走了進來,逼她就範。

  他們就在那張還沒有整理完的床上發生了關係。

  當時和後來她都沒有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為什麼會同意他的粗魯要求。她並不是一個娟婦,至少她不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但是,她不能否認,自己根本沒有做太大的反抗就同意與這個還不認識的人發生性關係,她並不喜歡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

  現在,他似乎完全消失了。

  這次她是徹底地搞得一塌糊塗。

  以前也出現過類似的難題。高中時有一次冬季晚會後,她喝醉了,差點毀了母親的汽車,事後編造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藉口,謊稱一個搜了人就跑的司機把她逼到了路邊。還有一次,母親的一個朋友看見她赤裸著上身坐在比爾·哈雷的別克汽車後坐上。她不得不去那個女人的家裡哭著求她答應不告訴她母親。但是,從來沒有像這樣的事情發生過。那些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而已,而這一次卻鑄成了大錯。

  這會影響她一生的。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謝天謝地,現在還不太明顯。她傾向於墮胎,她認為這是最快最乾淨的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這個想法使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她需要跟母親談談。

  珍甯喝完了可樂,在牛仔褲上擦乾了手,進去之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牛仔背心。

  薩麗·玫正在前臺上工作,她年齡稍大一些,看見珍寧走進門來便如釋重負地笑著跟她打招呼。「我還害怕你不來了呢。」

  珍寧皺了皺眉頭。「我並沒有遲到。」

  薩麗·玫微笑著說:「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天晚上我有一個很重要的約會,我有一個可怕的感覺,我覺得什麼事情會毀了我的好事。我不得不去面對,親愛的,我跟男人的運氣不總是很好的。」

  珍寧笑著說:「去吧,趕快離開這裡。」

  「我的班還沒有…」

  「我來替你。」

  「你真是一個好女孩。」

  「那很難說。」她低頭看著櫃檯上張貼著的今天的日程安排。「那麼你去什麼地方見這個人呢?不是這裡?」

  「哦,不是。我們去教堂見面。」薩麗·玫小聲地說:「他是那些為耶穌的第二次復活志願工作的人之一。」

  珍寧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著這位年長的女人,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哦,」她不置可否地說。

  「他要把我介紹給耶穌。」

  珍寧的胳膊上直起雞皮疙瘩。「那麼,你最好先走吧,」她說。「我能應付得了。」

  薩麗·玫把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很快地摟了一下她。「謝謝,我欠你的。」

  珍寧站在櫃檯後面,一動不動,看著她拿起手袋,揮了揮手走出門去。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知是多少遍了,她又把手掌放在了那裡。

  哥倫巴斯節這天不僅沒有太多的節日氣氛,而且顯得很沉悶。哥倫巴斯節是勞動節和感恩節之間的唯一一個節假日,在亞利桑那州對很多人來說意味著3天大週末的休息。很多地方經濟都依賴旅遊帶來的額外的經濟收入來度過這個季節。雖然今天也有一些旅遊的人來到了這裡,但是,並沒有給這裡的經濟活動帶來多少活力。奇怪的是,很多商店都關了門。在370公路和95公路兩側的商業區到處蔓延著一種恐慌緊張的氣氛。

  另外,在很多商店封閉的正面櫥窗裡擺放著不計其數的十字架,有趣的是,羅伯特搞不清楚這些十字架到底是用來驅走吸血鬼的還是表明對耶穌基督的忠誠的,人們也不會告訴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這個警察局長從來都不是這裡最受歡迎的人,一般來說,當他與某個人聯繫時,很可能是因為這個人做了什麼錯事。不過,通常人們對他還是彬彬有禮的,只是近來事情發生了些變化。

  變化還不小。

  在巴莎停車場上,他站在自己的越野車旁邊,觀看著370公路和腸公路的分叉路口。今天下午天氣特別炎熱,公路上的交通很擁擠,加油站和K環上到處都是外出野營的車輛和摩托車,還帶著裝有滑雪用具的拖車。人們都是從山谷裡來的,都是週末出來度假的,他們中的大多數可能都要去羅斯福湖區。不過,羅伯特知道,其中有些人也可能會中途撤退,甚至有些人可能會決定留在這裡,在這條河邊滯留一兩天。

  他懷著沉重的心情,想像著如果米薩、騰泊或者鳳凰城發現有一個男人或者女人甚至小孩躺在樹叢中間,渾身血液被抽得一乾二淨,那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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